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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像流水一样流逝，许多人和事因为时间的流畅，已逐渐淡忘，可有两次在农村乡下半夜聚餐的凄美记忆，永远在我脑中定格，心中发酵，思想中升华，那亦悲亦喜的一幕幕画面，欢喜、悲壮、苦涩、感慨，让我终生难忘。
记忆中的那些难忘的事情均发生在那苦涩的年代，和所有经历过那峥嵘岁月的同时代的年轻人一样，我们高喊着革命口号，告别了我们的亲人，告别了我们生活的都市，上山下乡，到艰苦的的地方去战天斗地，去接受再教育。与亲人告别的火车站场面宏大，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当火车喘着粗气、嘶鸣着启动时，亲人们哭了，女生们亦哭出声来，我们男生却坚强着，豪情满怀，胸中装有红太阳，心中岂止暖洋洋？我们像奔赴前线打仗的战士一样，准备上战场大干一场，让毛主席他老人家放心。我们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要去山上乡下改天换地，去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能流泪吗？
像所有上山下乡的行程一样，火车到枣阳站、改乘汽车，再后来坐马车或是牛车，一路摇摇晃晃把我们拉到一个极其偏僻陌生的小村庄。与地奋斗三个月下来，才真正知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农村生活的艰难困苦，是我们在学校里怎么也想像不到的。虽然贫下中农给了我们这些奋发有为的小青年们极大的关心和照顾，但是，农村恶劣的生态环境，让我们这些生在城里、长在红旗下，衣食无忧的革命接班人难以招架。
我们下乡战斗的那个小村庄位于湖北的边缘，紧靠河南。那里有逶迤起伏的砂地岗坡，种什么庄稼都长势极差，土地极其贫瘠加上缺水，一日三餐颇实的红薯当家，此物乃是本地八个月的口粮，还有几个月那只好吃国家的供给，日子过得难啊，能吃上一顿白米饭那简直是奢望。我们村紧靠邻村有一块三亩多低洼地，那一年，我们队决定把这块地改种水稻，半年多不知克服了多少困难、想尽种种办法，从播种、插秧、耕作、打药、施肥，到了收割季节，也看到了稻穗，穗穗均好像是发育不良的儿童一样，黄皮刮廋长得极不精神。哎，好歹也算有收成，归仓的稻谷也就几麻袋。我真佩服我们村生产队老队长的魄力，怎么拍板？怎么安排去哪里加工成米的操作程序，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那天晚上戏剧性的一场半夜聚餐{说白了就是一顿米饭}让我终生难忘。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我们累了一天睡得正香。听到敲门声，邻院的一位贫协主任通知我们：带上碗筷去吃饭。好奇的我们被带到平时打麦的打麦场，那里早已经积聚着好多熟悉的贫下中农们，当然没有所谓的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人人都夹了一个大碗和筷子，月光下人们都好像过年一样，显得格外兴奋雀跃，因为今晚每人都可以吃上一顿白米饭了。看麦场边支起的一口大锅，专挖的支锅的土灶台里火势正旺。人们兴奋着、焦急着、等待着，议论着。时间不长，当揭锅后闻到了白米锅巴的那阵阵焦香，大家都围了上去，一人盛上一碗白米饭，迫不及待的享受起来。那天晚上的一顿大米饭，说真格的，可能长期顿顿吃红薯的原因，我感觉特好吃，也可能是享受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吧，至今好像还没有吃过那么有滋味的白米饭。我偷眼看看我们的老队长，他还拿着他的铜头的旱烟袋不紧不慢地抽着，看着大家有滋有味的吃米饭，他好像特别开心。好像他没闻着白米饭的香气？好像他是专门来欣赏大家吃白米饭似的？我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我们的老队长，在那个非常年代里，能偷偷让自己的属下村民，吃一顿该交的公粮做出的白米饭，那要冒多大的政治风险啊？
那是个革命的年代，农村里学大寨的口号喊得天响，农村大搞兴修水利建设，拦坝建造水库。上水库出劳力，是我们年轻一伙儿的专利。记忆里那是一个秋收后的农闲季节，我和村里的一帮年轻人去修邢川水库。我们紮营在靠山边村子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生产队里用牛车为我们拉来几根檩子，几车麦秸，大家一起动手，木桩一栽，檩子一架，外面围上几块生产队盖粮食的破帆布，就算是扎寨安寨了，睡的就是地上麦秸一铺，自己带的被子一卷，晚上年轻人相互挤在一起疯疯闹闹，那个热闹的劲，就像闹洞房一样开心。上过水库的人都知道，水库工地上干活，虽然队里给每人每天记最高的工分，可是那个劳动强度之大是如今无法想像的，白天，三人包一辆板车运土，拉着装满土的板车狂奔着，因为每一个生产队都划有大坝一段土方任务，各个生产队比着、追着、赶进度。还好，我们都是革命的年轻人，没命的跑一天下来，倒头睡得像死猪。可是，难忘的那一晚上，发生了一场半夜狼口夺肉聚餐的极具戏剧性的事情，多少年了，记忆犹新，还真让人难忘啊。
那是一个夜黑风大的夜晚，半夜，忙碌了一天的村庄显得格外寂静。突然我们被一阵阵狗吠声惊醒，那叫声一阵紧过一阵。本来农村特别靠山的村庄，家家都养着狗，一来护院，二来年底了还有狗肉吃。晚上狗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突然听到风声中隐隐约约几声猪的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就那一阵后，万籁俱静。我们生产队有个特好事的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又善于琢磨事情。他一骨碌爬起来，喊了两三个人，信誓旦旦的说：我们撵狼去，说不定还有猪肉吃。于是他们就冒险出发了。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喜笑颜开的抬着一个黑糊糊东西进来，小声的叫醒大家起来商量，他们把从狼口里抢来的死猪往地上一甩，只见那是一头大概有五、六十斤重的黑猪，血肉淋漓早已一命呜呼，肚子被狼扒开，肚内的五脏六腑包括肠子都被吃的尽光，可想那群恶狼是何等的凶残。在大家定下连夜吃掉从狼口中抢来的猪肉后，立马分工，烧锅的烧锅，锅里加水的加水，死猪在开水中烫毛后，刮毛的刮毛，刮下的猪毛全部丢入炉火中烧掉，大家手忙脚乱的连切带剁后，用我们平时吃的萝卜红烧起来，立马，阵阵久违的、只有在过年才能够闻到的猪肉香味飘荡溢满在我们睡觉的工棚中。肉烧好大慨已经半夜两点多，喊醒了所有的工友，一人盛一碗的尽情的享受起来，如今看来特吃香的骨头都没人愿意啃它。大家尽情的大碗吃肉，想像《水浒》上描写的英雄们，恐怕也不过就是过得如此的生活，不知那位爱酒的伙计感慨地说，要是再能喝上二两酒那才带劲？我打趣得说，你们这次在狼嘴里夺肉，假如再打死一只狼，连夜烧烧，不知那狼肉是什么味道？说得大家一阵开心狂笑。大家尽情的吃肉，小口喝汤，听我们狼口夺肉的好汉们绘声绘色的讲述撵狼夺肉的经过，那种开心真让人终生难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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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荆门市 2012-11-10 13: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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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2-11-11 20:29: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