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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农具—木升子(张才富) 平日里闲得无事,记起小时候,私塾老先生曾教我每句猜一字的字谜:“有头有尾,无头有尾,有头无尾,无头无尾”,谜底是:申、甲、由、田这四个字。故事说的是一童生,先生给他出的这一道字谜题,他终日茶饭不思的也答不出来。踌躇的母亲做饭他吃,端着木升子去拿米,这时童生茅塞顿开,他想起“升”字段谐音“申”来,于是从“申”字引出,终于猜出了其余三句“甲、由、田”这三个字。这则故事也让我想起那古朴古香,乡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量器——木升子来,过去那苦难生活的影子,又重现在我的脑海里。 升子,量粮食的器具,容量为一升,十升为一斗,十斗又为一担。升子,其制作材料多为木制,由木匠选用上等的硬质、耐磨的木料,合角斗榫做成,形状一般呈上大下小的方形体。升子既可以用来量米,也可以用来盛米和其它杂粮。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老沔阳乡村各家各户,随处都可见这样的木升子。斗,木制圆桶形,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个稍凹陷的耳子,桐油油过,目前已经很少见了。 在老沔阳量器的换算里,一升大概在两斤左右,一斗大概在三十斤左右,一担大概在一百五十斤左右。因为各个地方的升子多是自制的,样式不同,大小不一。升子装满了再往上堆,到堆不住为止时叫的“尖升”,装满时用手指或是筷子沿升口刮平的叫“平升”。这尖升和平升也有区别,再则一斤有十两的,也有十六两的。因此难以去定论升、斗、担之间准确的换算。如“布手知尺,手捧为升,迈步定亩”等,说明当时人的手、脚都是常用的度量衡工具。 现在的是十两为一市斤(五百克),二市斤为千克。有台秤、磅秤等衡器,很是方便。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日三餐端着这“升子”拿米煮饭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那时我小,还“背不起三升毛大麦”,兄弟姊妹又多,家里很穷。“坛子里的米从口上紧”,动乱年代讲什么的“战备粮”,也就是每餐做饭拿完米后,要抓出一把米来,放到用红纸贴有字条的战备米坛里。以用来“备战备荒”,“深挖洞、广集粮”,战备粮平常是不能动的。母亲每次拿米时,总是抠了又抠。可以这样说,我是在稀粥菜饭中渡过的童年。母亲不是舍不得给她儿女们吃饱,是家里实在没有那“三升米”的家业。 在那生产队水稻亩产二三百斤,“农业学大寨”的年代,人们食不果腹,升子常常负担着借粮食的重任。我当民办老师教书时,学校实行“三集中”,家里没有米让我带到学校,放晚学回家吃两碗稀饭后,不等学生晚自习结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就到学校厨房的水缸里舀几瓢凉水充饥。大集体,按月分粮,我家每年超支分粮少,等不到月底分粮。我吃过麦麸皮,吃过磨豆腐剩下的豆渣……母亲用“升子”借米,借过一家又一家,帮我把借来的米背到学校。母亲“斗大的字不识半升”,但她懂得知恩图报。在还米时,母亲总是把量米的升子堆得高高的,用以感激邻居乡亲搭救之情。 老沔阳生育习俗,妇女生了小孩,往往用升子装鸡蛋去看“月母子”。孕妇接过升子,抱于怀中,寓意鸡蛋是新生命的象征,“升子”谐音“生子”。礼轻情意重,一股浓浓的乡情和亲情,体现出乡亲们朴素和敦厚的乡风民俗。 母亲常这样教育我们:“命里该着吃一斗,走遍天下吃十升”人生越是年长,所经历的越多,对浅显易懂的老话,对这些来自民间的通俗语言感悟颇多。木升子是父母人生艰难经历的见证;木升子常年和五谷杂粮依偎在一起,形影不离,叙述着沧桑岁月、人间冷暖;木升子穿过时光的隧道,作为一个农耕时代的见证物,它在无言地记录着、阐述着那个年代的生活背景。 伴随了农民几千年的传统小农具——升子,已逐渐躲进了乡村记忆的深处。现在人们吃穿不愁了,我们更加珍惜今天衣食无忧的生活。 (2012重阳节于北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