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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咸宁市 2012-12-19 23: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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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深处
倪霞
（一）
相约到洪港拍摄芦苇的计划好多天了，终于成行。胜利开车，老雪夫妇，安国从温泉赶来。我们，一行五人，一路阳光灿烂，欢声笑语到洪港，早有思文在等候。只见他笑容羞赧立于门前，夫人热情倒茶，笑意朗朗。思文是多年的文友加好友，虽居偏远洪港于“药庐”之中，坐拥芬芳百草间，悬壶济世之时，文章字画才是他的大世界。因为敬慕贾平凹，文采大有平凹之风，多年前与平凹大师有文字往来，手中揣着平凹的亲笔书信。他文笔精练优雅，字字玑珠中常透着令人捧腹的诙谐与幽默，与他本人的不善言谈有着极大的反差。常揣测，这思文，一个交给“药庐”妻儿，为生计而谋；一个交给自己内心深处，为文字笔墨而痴迷，让尘世诸多不爽淹没在古今笑谈中。可谓乐哉悠哉，智慧为人，性情著文。
在思文的带队下，我们驱车走过洪港热闹的街头，穿行于小巷市井人家，过田畈越河湾，来到一片青绿的湿地，远远地，一片片铺陈肆意的芦苇，摇曳飘扬，让我们不敢想象，赞叹不已，久居洪港的思文竟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思文找来两只小船，一小伙，一妇人，原来是母子二人。俩人各划一船，载着我们，直入芦花深处。在轻盈片片，嫩白丛丛的芦花之间，我们的小船，一桨一桨地，掀起波浪盈盈。起初，坐上船的我们，因为船太小，不敢造次，不敢晃动。慢慢坐稳后，放松的我们，拿起各自手上的相机，捕捉着大自然恩赐的人间美景。
撑船的小伙子告诉我们，这片芦苇是近几年才突然疯长起来的，原来的这片湿地是他们种菜的洼地，后来因为富水水库拦坝，涌入大量的水把庄稼淹没，地种不成了，不久却长出这一片又一片的芦苇来。他们开始还试着焚烧过，可越烧越多，最后也只好听之任之了。思文接话道，难怪哦，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咱们洪港这个叫“下湾”的地方还有芦苇呢！小伙子又告诉我们，自从大广高速打这片芦苇架通走过后，这片无人知晓的芦苇一下子让很多人知道了，并从不同地方涌来了拿着各种相机的摄影人，他们架着“鸟枪大炮”来这里，让我们似乎一下看到了这片芦苇可能是有价值的，所以，我妈也不让我外出打工了，要我回来撑船，一天能接到不同的几批客人，倒也能挣一些。我妈还想把自家的土菜做上，供你们这些来看芦苇的人吃饭方便……
（二）
芦苇在《诗经》里称作“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那个站在芦苇荡前思念心仪女子的男人，一定是个长衫飘飘，手执书简的潇洒书生。面对白露升起，芦花苍苍，飘荡在心中的伊人，幻化在飞旋的芦苇丛中，翘目远望，无奈道路深远幽长，在水一方的佳人，让人心生荡漾却难以靠近。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芦花凄迷湿润了痴心男子的眼眸，尽管白露未有散去，依然要追随心上人而去。心中渴望的伊人啊，应该在那水草交汇的彼岸吧！不管道路怎样漫长岁月无边，都要去追寻啊，我心上的人儿。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忽上忽下的心啊，如这飘荡的芦花一样，让手执书简的书生艰涩无奈。渴望不可及的心上人啊，于远处，于芦花丛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飘忽心间，凄凄婉婉。顺流逆流，溯源而上，道路弯曲且又长。无奈这幽幽情思，深深爱恋，如这风吹皱的湖水，悠悠情长。且让这情这爱这相思之苦，化作诗赋漾漾于文字之中吧，寄托对心上人的思念。
每个女子，都是从诗经里走来的吧？要不为什么有“一家有女百家求”之说呢；要不为什么诗经里有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最好的年华里，所有女子皆做过那位在水之中在芦花深处的伊人，让某位书生抑或某位少年魂牵梦萦，让人溯游不得，凄迷落寞，为青春之歌，留下娉娉婷婷，袅袅婀娜，宛在水中央之美好。
（三）
数有女子无故乡之说。可我却想说，一个人，心中是可以有不同甚至于多个故乡的。一如洪港，该是我众多故乡中的一个。
那是1984年的春天，随着工作调动的父母，我来到了江港这个地方。在这里，度过了我作为女子最美好的时期。那一年，我16岁。断断续续，一直到19岁那年才离开。
洪港镇位于鄂赣两省交界处，是湖北省东南部重要建制镇。这里环境优美民风纯朴，特别是那条河流，清澈湍急，环镇绕村，自东向西逆流而去。到洪港那年我读初三，因为父亲的“面子”，我当了“快班”生，除了语文政治，我的数理化一塌糊涂，数学总是考倒数第一，同学们不但没有轻视我，反而因我的到来而感到班里有了不同的新鲜感。那时我很时髦，之所以时髦，是因为家里有一个时髦的哥哥。长得十分帅气的哥哥总是提着“三洋”，戴着电子表，穿着袖子上有三条白色杆杆的红色运动衫喇叭裤，嘴里不是唱着邓丽君的歌就是哼着崔健的“一无所有”。那时候女孩子的裤子是从侧边开叉系带子的，而我早早就穿上了哥哥给我的前边拉链的喇叭裤，还有父亲在外开会出差给我带回的不同裙衫，留着当时最时髦的“幸子”发型，无形中给初长成的我，增添了不少因改革开放带来的新事物新视野新元素，走在洪港街上，常有人回头指点和观望。
母亲工作之余，在卫生院后边的一大片闲地里，种上了不同季节的菜疏。忘不了随着母亲踏着落日采摘各种菜果的乐趣；忘不了侧边小街那一家“施茶”人家留给我的印记；忘不了吹着《血凝》里优美乐曲的口琴声，飘过我家窗前的帅小伙；忘不了暗恋而不敢表白，却把自己醉得一塌糊涂的男同学……这一切，都是洪港曾经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美好回忆。也就是在洪港，因为对另一个小镇的思念，我开始提笔记日记，一记就是几十年没有丢弃，从而让我深深地爱上了读与写的习惯。这一切，当感恩这个叫做洪港的地方。
有位叫“止水居士”未曾谋面的朋友，曾送我一段文字：爱读书的女人是美丽的、爱读书的女人是安静的、爱读书的女人是聪慧的、爱读书的女人是真实的、爱读书的女人是善良的、爱读书的女人是温暖的、爱读书的女人是阳光的……倪霞作品读后感。
此生，爱我所到的每一个故乡；此生，爱文字爱自然，爱眼前白雾迷蒙的芦花深处。希望，永远，醉在读与写的芦花深处，做一个诗经里的女子。
2012年12月8日于凤池山下
相关链接:
《看芦花》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97b6df0102e1ex.html
<芦花纷飞>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97b6df0102e1e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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