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碎雨1 于 2012-12-24 18:35 编辑
《行走在山水楼台之间》 翠掩朱栏几许愁，乡思不倦梦中游。 青檐犹记来时路，碧水长携别后秋。 仰俯堪吟谁与共，得失不问自相求。 斜阳淡定风拂袖，折取空香醉小楼。 ----随吟七律一首亦作题记
这几幅照片贴了好久了，一直搁着，未能成文，每每看时，一些淡淡的思绪，竟如那一抹夕阳，引人循着秋水，轻轻徜徉，几乎不知去向。。。。
（一） 秋就是秋了，纤纤细细的呼吸，一点点儿凉着周遭的一切。 湖边小路，天天走过，那曾经的葱葱绿绿，不知什么时候暗淡了下来。枯黄的枝叶，染了轻霜的颜色，随风飘过，时不时歇在脚下，一片两片倒也罢，却偏是这么一路稀稀落落的，茫茫然。 沉寂的清秋，于诗是美丽的，于心却不免伤感。 若硬要说为了什么，又是无法明白。
人生似乎总没有歇息的时候，一直是这么忙忙碌碌，身不由己。 写《七月随笔》的心情仿佛昨日，四季变换了颜色，离别的惆怅又如清霜般淡淡凝结，长路依然无边。 但在内心，总是在努力寻求一种平静和安然，所以，即使面对短暂的栖息，也不愿敷衍和怠慢。 告诉自己，尽力去做，但求无愧于心。
习惯下班后独自呆会，窗台的吊兰，枝枝蔓蔓，衬着斜阳的余辉，清秀脱俗，每每与之相望，便是那微风中的隐隐的婆娑，也如无声的交流，多了一重感动，多了一分平静。 轻轻感叹，花草也是有灵性的啊！
刚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是陌生的，来来往往的人和事，只是默默地承受。 第一眼见它，耷拉着枝叶，黯然无色，蜷缩在一角，看得出很久没人打理过了。一下子就心生爱怜。把它从办公室的角落搬到窗台，除了折断的枝叶，剪了枯黄梢子，打理出线条和姿态，浇上水，最后连花盆的外缘也擦得干干净净的。 以后每天下班前，都要照顾它一下，哪怕只是静静看看，哪怕只是轻轻抚摸一下。 不久，它就抽出了新的枝条，长出了嫩绿的叶子，经历了一个秋冬之后，更是葱葱郁郁，精神极了。等到长满了花盆，又给它分枝，一年不到，就分出好几盆新的了，惹了好多同事来要。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天天经历，不觉得，每次这番彻头彻尾的清理，总是不由人黯然伤怀。 一切都该是整理好了吧，清空的抽屉都重新抹过，到处空荡荡，整齐齐的，就像未曾有人在此停留，只是窗台上的吊兰更显孤单和寂寞了，干脆，连它也随了一起去吧。 只把刚完成的调研报告放在桌上，看着它，想着前番江南之行，不禁又陷入沉思。
一路行走，总是止不住沉思。怅惘中几许牵挂，停留在一切感官之间。 风淡淡吹过，告诉我，秋天就要过去了。水静静流淌，那盈盈波光，烟烟柳色，穿过了流年，停泊在心底。 行走，不仅是风景的变换，也是思绪的沉积。
（二） 几乎一个月了，仍然不太适应新的环境。
办公室临街，在这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即使关紧了窗，仍不能完全阻隔喧闹，只有沉浸在工作中，一切才渐渐隐去。 晚上归家时，已是华灯四起，到处流光溢彩，比白天更显繁华。 商贸大楼的橱窗，通透明亮，华丽高贵的模特，永远走在季节的前面；滚石音乐歌厅外，巨幅明星的海报，闪烁的追灯，幽蓝眩目的光，挑动了疯狂的节奏；一些自发组织的跳舞的人们，占据了广场上一片片空地；小贩们吆喝着，麻利地招揽着生意；酒店门前，身着礼服的服务生忙着导引车辆，美味佳肴混合着浓郁的脂粉香，流溢在觥酎交错之间；擦身而过的人们，染了各色的发，如同顶着极尽夸张跳跃的帽子，有的在打手机，有的相互嘻笑交谈，有的只管匆忙前行。 都市的繁华和暧昧，在清寒的空气中释放开来。
存在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如这行走之间，人如潮，车如流，却常常恍惚，迷失在这一片熟悉而陌生的繁华之外。
心底的秋风，拂动了弦音，夕阳懒懒，滑过层层清波，柳丝垂幔，画阁沉香，小桥流水，黛瓦粉墙。 青丝未结荷衣翠，相顾无言落花人。
怀念那些时光，或登楼，或凭栏，或静坐于小亭，或对望于高阁，感怀秋风淡淡，凝神天水茫茫，一切都变得简单纯净，忘记了来路时的孤单寂寞，那些默默行走的旅程，那些茫然未解的思绪，那些黯然无边的心事，就在其中渐渐消散如烟。
午休时，随手翻看一本建筑学杂志，立即被一篇文章吸引，优美的文笔配以苍黄的照片，在厚重的铜版纸上，传递出文者对老胡同的深深眷念和回味，特别是隐于文字之下淡墨国画，勾勒出形态各异的胡同，更显深沉。
建筑融入了文化和心境，就如同岁月在心底开出了的纷纷扬扬的花，从此有了生命，有了记忆，即使流年变换，即使物是人非，也不能抹去曾经的痕迹。
连着下了几天雨，开着灯，关着窗，工作也几乎不分白天黑夜了。 周老师打来电话，说要来看看我，才发觉已近12点了，赶紧下楼，在车站边的手机店等，隔着玻璃窗，远远见她撑了把格子伞走来。 “周老师！”我喊住她。 “啊，你看到我了？！我想着不远，走过来的，你这儿好热闹啊！”看到我突然站在她面前，她惊奇又高兴。 “是啊，有吃有玩，逛街方便，呵呵。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去吃饺子，好不好？”
“好啊好啊，知道你喜欢吃饺子，我也喜欢那。” 说笑间，我们一起进了旁边的饺子馆。 上二楼，拣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吃的，我们边吃边聊。 谈及一起走过的最艰难的日子，回忆每个同事的轶闻趣事，回忆那些开心忘怀的往事，有说不完的话题。 和周老师分手道别，看着满天细雨蒙蒙，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一路行走，多少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珍惜啊。 不论曾经付出过多少，思索和感悟永远能给我们人生态度的指引。 如同这一路过往，高兴时，未必值得高兴，悲伤苦恼时，未必值得烦恼，犹如哭不一定代表失败，笑不一定代表成功。 路无涯，心如定。
（三） 这段工作太忙，早上匆匆出门，回家时已是夜半，囫囵睡下，除了疲惫，更多的是牵挂。 儿子早已睡了，把需要家长签字的作业放在桌上，粗粗看了一下，感觉他最近有些退步，字迹没有以前工整认真，还有不少小差错。 签了字，就着作业本，给老师写了长长的一段话，无非是愧疚最近工作忙，少了对孩子的教育，并感谢老师多加指导和关心之类。 担心他的学习，担心他上学放学不知冷暖会生病，担心他的快乐无人分享，担心他的孤单无人陪伴。 静静的夜，依然不眠，轻轻闭上眼，一阵阵发涩。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平凡的生活，总是那么多的悲喜忧欢，扰人心怀，那么多感人离愁别绪，让人唏嘘不已。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醉。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回怎忘？ 潇潇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想来千百年在这尘路上飘荡的，大约都是这般无尽的乡愁与相思吧。 诗风词性，谁念西风凉！
有时，常常羡慕大彻大悟的智者，没有生老病死的轮回，没有聚散离合的悲欢，菩提树下，拈花一笑，清风揽袖，明月沉杯，该是一种什么境界啊。 转念又想，烈焰炼狱，修身守道，普渡众生，其实佛祖才是第一大苦大难啊。
禅有则幡动心动的故事，也有明镜台的故事。无非告诉我们染静与随尘并非对立。
心如定，心已定，心无定，感悟却是有层次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多时候也是一种追求和向往。平凡生活，漫漫旅途，且行且思，才能分明。
有人说这是个只讲结果的世界，得到才是最真实的，我却始终不能苟同。 天地之间，万物有情，学会感恩，学会淡忘，撇去了浮尘和喧嚣，才能安静品味人生。 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匆忙的行程，有些事，有些人，已经离我们远去，而在流年悄然流转的瞬间，那些待相问却无由，待回首却已远走，待追忆却无凭的失落和怅惘，总是那么真真切切打动了微温的心弦，弹拨出如水如风的歌谣。那些萦萦的情感和思绪，更加执着盈润地缠绕在心头。
孤单上路，还得一路前行。
（四）
校园的秋夜很静，小屋的秋夜更静。
隔着紧闭的玻璃窗，听外面桂花树枝叶间淅淅沥沥的雨声，曾经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却又似乎一种陌生的兴奋，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床头小书架上，泛出隐隐书香，重叠时空的记忆和感慨，如轰鸣的铁轨，徐徐而来。
单人床，小书架，斗室之间，几番春秋冬夏，一帘窗月，几多悲喜忧欢。
母亲真的老了，絮絮叨叨的，光是屋后的小园子就说了一大堆：
唉，你不知道吧，前阵子伊伊（小侄女的乳名）养了只小兔子，喜欢的不得了，每天放学后就提了笼子去给它放风。说是给兔子放风，其实就是自己玩。把它一会儿搬这里，一会儿搬那里，一会给它身上盖满草，要它睡觉，一会儿拨开草，赶它起床，总之是一刻不消停。谁知那天，就进屋了一下子，再出去看，兔子已经给猫咬死了。那样子，好惨啊！伊伊哭一大场，怎么劝就是不听，就像你小时候哭你养的那只狗一样。我还说呢，那兔子啊，不给猫咬死，也迟早给你玩死！最可气那个该死的野猫！亏我们还经常喂东西给它吃，咳！
（其实啊，这兔子风波已老早的事呢，儿子作文都写过了的。）
母亲似乎并不等你的回应，继续说着：
今年园子瓜菜长得真好。瓠子一个个都有好几斤重。你说奇怪吧，看着这么大，可偏就嫩得很，放点油盐，炒出来就特甜。一个瓠子一次切一截，剩下的用保鲜膜包好，可以吃好几天。丝瓜接成了串，好多都爬在二三楼上去了，我也不收了，告诉楼上邻居请他们摘了吃，就请他们给我留了两个最大的做丝瓜囊。现在瓜也快都结过了，昨天还喊你爸爸把藤子都扯了。
（瓜倒是也跟着吃了不少，每次去，临走时妈妈都会跑园子里摘了最新鲜的让我带回来。）
还有啊，去年插枝的那些月季花今年全开花了，各种颜色，还有一种黑月季，墨红色的瓣，犹如金丝绒般的质感，一朵碗口大，惹得学生来来去去都停下来看，我现在月季品种有十多种了，以后长成月季树了更好看，那真是！
（妈妈知道我爱花，一直找学校老师收集不同的月季品种，还说:你那里那么高的楼，没法种花，我多种点，你来了可以看得到，想摘也可以随意摘些回去插花瓶里，总是个生气的东西。）
淅沥沥雨声，轰鸣的铁轨声，隐隐约约又是一片江南，青砖小路，亭台楼阁，柳色重帘之间，高山流水之音。
一夜迷迷糊糊的，没等闹钟响，就起了，下来看，妈妈已经为我准备好早点了。
“睡得好不？冷不冷？”
“还好，就是半天睡不着，想想，还是结婚后第一次回来住呢，都有些不习惯了，呵呵。”
“是啊，昨晚我还和你爸爸说呢，你好多年都没在家住了。”
路上很安静，校园还沉静在新年的夜梦中，朦朦细雨，纠缠了淡淡却回味无尽的感伤，萦绕在空气中。
有时，你会觉得仿佛留住了曾经的岁月，抓住了曾经属于你的某些东西。那些路边的花花草草，那些身边来来往往。有些笑容让你十分亲切熟悉，有些味道让你觉得眷念不舍。
执手之间，千里之外，沉吟一刻，柔肠百结。
杨柳飞烟春如许，凭谁枯黄忆寒冬。
伤怀之余，更多平静。
生命过往，亦是自然。当年，一步步走过江南亭楼，是何种心思，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那些风景自然，我知道，我依然在用我最诚挚的心去感受，感受它的曾经，感受它的过往，感受它烟雨夕阳中不同的背景，感受它忧喜悲欢时不同的情怀。
此刻，又是夜灯昏黄。
窗外雨声依然。
（完）
文字 摄影/碎雨 背景音乐 古筝曲梦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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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14 13:2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