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散文年展》王荫琴： 我的行走

元辰

草月儿 发表于 2013-1-17 22:43
谢谢元辰老师！
    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是很巧，居然邂逅了国家主席。
    是的，如果当时我机灵一 ...

世事如棋局，盈虚消长，往往在不可知之数。只愿天下平安，人人幸福。

草月儿

                      　 　 　
           
  　　
           　　　　　 我的启蒙老师古远清（原名《书里书外的清芬》）

                                          　　　　　　　　　　　　　　 □王荫琴

　　我因为散文《葱茏的童年之路》的获奖，才第一次在福建石狮市真正结识古远清先生。但于我来说，认识古先生却是很早的事。说起来，不但曾为古先生的“邻居”，还是他多年的“隐身学生”、“门外弟子呢。

1991年，我因昼夜赶画设计图而突患双耳聋鸣，继添左髋骨缺血性骨坏死，紧接着单位垮掉……骤然而至的连续打击令我坠入绝望之中，从此自闭，好几年都无法自拔。1998年的一天，我先生终于说服我随他去武昌读书城转转。正是那次购书，我得以初识古先生——邂逅了一本作者为古远清的《海峡两岸朦胧诗品赏》。从小喜爱文学的我，一直对朦胧诗好奇，却看不懂。因此虽当时情绪低落，依然翻开了书页。刚看几行便被书中凝炼清亮的赏析文字所吸引。再看作者单位，恰好是我们年轻时居住过的某高校，算来和作者还做过邻居，心中更感亲切，于是立刻买下这本书。

回家一读就入迷，如云如雾又如风的朦胧诗在作者丰约两当、明晰优美的赏析中，展露出或喜悦、或忧伤、或激昂、或低回的美丽容颜和沁人心脾的魅力。正如书中赵国泰先生所写跋中之言：“……鉴赏者就这样以斜的形式，中和地、剀切地、一篙一篙畅引着读者完成朦胧的审美层次。”作为读者的我，正是这样情不自禁地追随着作者的导引，对照原诗和赏析文字反复诵读、反复领悟、反复揣摩。渐渐地，心有所悟，继而有什么在心中萌动。于是，模仿着写下第一首朦胧诗。从那以后，凡去书店，就会着意寻找古先生关于诗的大著。那些透着翰墨清香的文字，或清丽或沉雄，或凝炼或恣意，或内敛或奔放……令我沉醉，使我流连。并随之渐渐开始关注一切随缘入目的诗作。再以后学会上网，幽居在家的我由此走进人群，走进开阔视野。在写现代诗的同时开始尝试诗词、散文等其他文体的创作。

准确说，病后数年，我能走出内心的低迷，学习写点文字，便是从邂逅《海峡两岸朦胧诗品赏》这本书开始的。所以曾和先生玩笑说，我是古远清先生的“隐身学生”、“门外弟子”。以后也因此自然地、有意无意地关注关于古先生的信息。一次在电视里看到古先生的即席辩论，那份敏思和洒脱、精准和幽默令我忍俊不禁也感佩不已，也使我感受到古先生治学的严谨和文人的执着与风骨。

　　去年初，结识于网上诗词版的忘年友、上海作家孙群告知“蔡丽双杯”图书缘全国散文大赛信息，鼓励我写稿参赛。因大赛主题为“图书缘”，便想写我与《海峡两岸朦胧诗品赏》的缘分，可写下题目却发现征稿启事的终审评委名单里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名字——古远清。那么参赛就不好写古先生的书了，否则便有讨巧之嫌，于是只好另选题材。

有幸获奖后，收到去福建参加颁奖大会的通知，由于失聪又行走不便，畏难犹豫。组委会便给了我古先生的电话，建议我和古先生同行。开始我有点犹豫，古先生是大教授、大学者，是远在书中的人呵。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让家人帮我给古先生打电话，却立刻感受到古先生的亲和与热忱。第二天我们又接到古先生的电话，告知蔡丽双博士同意我由友人陪伴前往，所需费用等由组委会安排。原来热心的古先生特地打电话给蔡丽双博士，进一步说明我的情况。古先生还非常细心地让我先生嘱咐我如何给组委会写回条。这份细致格外让我感念，我看到了一位名人学者蕴含在博学多才后面的质朴、善良和热忱。

　　去福建后，我终于见到现实中的古先生。眼前的古先生比《海峡两岸朦胧诗品赏》里的照片多了几许沧桑，却比网上所见近照年轻多了，显得精神矍铄，笑容温暖。以至一向拘谨的我面对首次晤面的古先生竟毫无陌生感。几天会议期间的接触，古先生敏捷风趣的谈吐总能让周边的人们或颔首或开怀或莞尔。他爽朗谦和的性情令我愈感亲切和钦敬。

回到武汉，我在家人的陪伴下，首次拜访了同住武昌的古先生。进入古先生所住竹苑小区，没走多远，就见古先生笑吟吟地等候在楼下。一进古先生家，迎接我们的是古夫人温暖的微笑和扑面而来的书香。那影响深远、吸引着众多海内外作家学者目光的古书房里，靠窗一面是宽大的工作台。其余三面都是直达天花板的站满书籍的巨大书柜，且内外两层，可谓壮观之极。其中除了丰富的藏书和许多珍贵的文学资料，还有海内外作家们寄给古先生的书信。仅我们匆匆一瞥就见到臧克家给古先生的信有60多封，台湾痖弦的也有80多封。而我们没见到的还有古先生车库里的一房子旧书和几麻袋世界各地作家给他的书信。客厅里也满是书柜和书籍。连接客厅、书房和餐厅的墙壁上则挂满珍贵的字画。有艾青、臧克家、王蒙、胡秋原等著名作家学者的真迹墨宝，有韩国许世旭教授的题赠，更有台湾诗人余光中手书的《听容天圻弹古琴》。

古先生的家，可说是书香氤氲、坐拥书城的完美诠释。而每个走进古先生家的人，都会感叹古先生和他的古书房，是那么谐和又相互辉映。

临别，古先生赠我两大包书和中华诗词等杂志。并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为我们叫来的士。直到车开动，古先生还站在开始飘落的零星雨雪中向我们微笑着挥手。回到家，打开古先生赠送的珍贵礼物，大部分是古先生的大著，不禁对我先生笑言，这些我可真成为古先生的弟子了。古先生还在所有他的著作里一一写上赠言和作者签名，令我再次感叹古先生的诚恳和细心。我想除了古先生过人的精力和智慧，还有这份对人对事对学问的认真和执着，才使得古先生很早就有了令世人瞩目的累累硕果。

回想从书里到书外认识古教授的过程，忽然觉得书里书外的古教授是那么清澈温暖。一如他的名字，流转着一种令人感动的超越红尘之上的清古、悠远和芬芳。

——刊载《古远清这个人》一书，改题目《结缘一本书》后参加武汉晨报《我和书的故事》散文大赛获二等奖（同时投两篇，此篇和另一篇《童话》，曾问大会组委会哪篇获奖？回复两篇同时入选）

                                
                               古书房一角      
                       
                                                        
　　参加《古远清与世界华文文学研讨会》暨《古远清文学世界》、《古远清这个人》（香港文学报出版公司）二本新书首发式会后合影。　　   
　　会议时间：2011年7月10日上午9：00-12：00
　　 会议地点：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南湖校区文潭楼四楼学术报告厅

　花絮：
     老同学说，你真不错，至今保持一颗童心，大病之后能振作，还能克服困难参加活动。
     可我苦笑，出远门得跟随着人走，对于怕麻烦人的自己是件难过的事。且置身人群，亦如幽处一隅。
     如这次收到参加《古远清与世界华文文学研讨会》的邀请，在先生陪同下参加会议，实际会议上的讲话我根本听不清。看到主席台上由中南财大院长担任的主持人讲了几句话后，便有人站起致礼，心知定是介绍入会者，便嘱咐坐我身后的先生，主持人若点到我名字时，拍我后背告知。
    但先生太“斯文”，拍我后背时重量不够，令我拿捏不准。待一再回头确定后站起来，主持人已经介绍到后面N个人了。
    “走”得好辛苦。

    附：                   《七绝 雪》

                 高天有梦撒银笺，一朵琼花落手边。
           可是来传春讯息？泠泠六出化清圆。
                

草月儿

　　　　　　　　　　　　　爱上太阳花
                                　　　　　　　　□ 王荫琴
      
　　居家还宽敞，但要想向外放飞眼睛那就是奢望了。卧室和书房的窗口是不敢久站的，怕被对楼人家误会窥其隐私；客厅的窗口也不好呆看，因为离窗口三米处盘旋登天的是外单位宿舍的室外楼梯，一不留神就可能与陌生人尴尬对视；厨房里倒是能坦然外望，可视线立马被不远处的屋顶弹回来。因此，先生在阳台上种的一长溜盆栽就是眼睛的栖息处了。
　　
　　盆栽大半是观叶植物。有几株君子兰倒是君子般地年年践约花期，可花期不长，花朵也很典雅端庄。于是常常怀念以前健康时蜜蜂般地追逐花期，天南地北写生花卉和风景的日子，怀念花圃里的姹紫嫣红、田野上的如火如荼。
　　
　　记得童年时院子里有一片凤仙花，蓬蓬勃勃似乎灿烂了整个夏天，便建议先生种几株，可是先生不屑说那是些草花。
　　
　　那天偶然看见好几个盆栽里都长出一种嫩嫩的小芽儿，想起去年也长过几株，我除盆栽里的杂草时还拔过它们，后来有一株竟躲过我的视线挤在盆栽外侧的缝隙里悄悄长大了，不久还欣欣然开出几朵可爱的粉红小花儿。
　　
　　先生说是太阳花，楼上哪家阳台上落下来的种子，不曾想今年它们又勇敢地乘风飞来我家。不禁在心里为这随遇而安的顽强小生命暗暗喝起彩来。
　　
　　不忍再拔掉，便把它们集中起来。没多久居然长成袅袅婷婷一满花盆。细细长长的茎儿或浅褐色或淡橄榄色，细圆而略长的郁绿叶子，水盈盈的柔嫩可爱。
　　
　　一天清晨，忽然发现太阳花长出了许多花蕾。淡绿的小小花萼半含着各种颜色的花苞，好像无数个碧玉烛台擎着五彩的烛焰；又仿佛青葱少女没忍住的笑靥，不禁也心中莞尔。
　　
　　太阳出来了。再向阳台望去，不禁一阵惊喜和赞叹：蓊茸的叶面上，太阳花全都绽放了。灿烂绚丽，好像剪了一角彩虹在阳光下闪耀。急忙走近，真美呀！黄橙红紫，仿佛画家激情泼洒的颜料。
　　
　　花分单瓣和复瓣，单瓣的边缘凹成蝶翼，玉一样妩媚；复瓣的叠成绡裳，玛瑙般艳丽。花朵密密匝匝，却又千姿百态纵情展示个性，绽放得欢乐奔放，浪漫恣肆。渲染得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在歌吟。
　　
　　从初夏直至深秋，太阳花每天都这样欢乐地绽放，每天都慷慨地盛宴我的眼睛，送我一份好心情。
　　
　　今年夏天异常酷热，大多花木都或慵倦或颓败。太阳花却迎着如火的烈日绽开得愈加热烈愈加绚烂。仿佛吸纳了阳光的炽热和色彩，正向着蓝天倾诉自己全部的激情和浪漫。
　　
　　啊！太阳花，模样柔弱的太阳花却有着这般随遇而安的豁达，有着多么炽热的情怀、多么顽强的生命力。这小小的可敬的草花，这美丽的太阳的女儿。
　　
　　明年春天我要分栽许多太阳花，也热情欢迎春风荐来的“移民”，我要让眼睛每天都徜徉在美丽里，让心情放飞在快乐中，让姹紫嫣红的阳台倾情地诠释如火如荼的激情和馨香美丽的生命。
                           
　　附：                       阳台人生

                     《七绝 太阳花》

                细叶茸茸娇似怯，却擎绿萼烛灯台
                旭阳冉冉光明到，五彩齐燃刹那开。
            

                              《 七律 青草盆栽》

春，置阳台之数十盆栽里，一未及栽花、然盛土过半之花盆出青草数枚。未忍弃。逾春度夏，日日浇水侍顾，一如诸盆栽同。日处钢筋水泥之仄境，得与无羁野草邂逅，心涌感动也。

  　　              无缘领获东风意，遣上高楼远沃垓。    

　　　         碧色连天唯入梦，青鬃点翠岂能来。　　
　　　     休悲沥沥檐头雨，应惜熙熙造化才。　　
　　　     喜尔清新山野韵，泥香童趣醉阳台

草月儿

                                  　今年中秋看月亮
　　　　　　　　　　　　　　　　　□王荫琴

　　自从十余年前被病魔掠走听力和足力，就逐渐疏远了太阳也淡忘了月亮。

　　今年中秋决心把自己从心的皱折里拽出来，“实打实地看一看月亮”。

　　天尚薄暮，便静静地坐在阳台上，迎候久违的皎皎圆月。

　　我家楼房的西侧紧挨着一座纵向的楼房，迎面威风凛凛排开一横列楼房，东头的楼房稍远循了近大远小的原理威势略减，天空便切成左窄右宽的“线段”。

　　瓦灰色的天空似乎拧不出一点儿蓝意来，冰清玉洁的月亮身居其间恐怕不甚惬意吧。

　　月亮一直没露脸，大约正在高楼的丛林中跋涉。而暴唳的疼痛再次噬咬我的左髋骨，于是艰难起身，暂且回房躺一躺。

　　晚上九点，再至阳台，噢！月亮出来了，可那是月亮么？那一溜儿阳台上的防盗网和晾衣架交织成大而稠密的网，网中的月亮似在苦苦挣扎。又或者郁郁网中的倒是我吧，而睿智的月亮正从旷远的天际关切地望着我呢。

　　夜色渐浓，月亮终于登上高邈的瓦灰色“线段”，仿佛还在喘气儿。恍惚间，忽然觉得月亮像一尾湖泊（决非古人笔下的小潭）里的银鱼儿，隔了一层浩波，清辉稍减了；又或许月中频添琼楼玉宇、月桂果真愈加繁密？但我想终是尘世的烦嚣晦映了你玉的镜面。

　　你好！月亮，还记得我吗？那个在有水井、有花木的院子里和小伙伴边跑边唱“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提笆篓……”的小姑娘，那个在纳凉的夏夜，躺在开满粉红花儿的石榴树下，沐着月色和花香，把自己变成美丽的仙女与嫦娥共舞的小女孩。

　　如今我已头上飞霜，而你依然年轻，只是清瘦了。你可是寂寞？院子跑进了字典，孩子们不再唱那首童谣，他们在家中用鼠标在电脑屏幕上奔跑，小姑娘也不再把自己变成仙女，妈妈用漂亮的衣裳把她打扮成公主，也少有人”举杯邀明月”，人们劲歌热舞纷纷奔那霓红闪烁处。你可是惆怅？高楼的石林越来越稠密、绿树清溪越来越难寻觅。

　　月亮越升越高，渐渐被楼上的阳台遮住身影，我倚着手杖站起来，把脖子和身体尽量伸长斜出阳台栏杆，终于再晤月亮……

　　月亮渐渐明亮起来，辉洇得周边的天空一点一点滤去灰滞呈现一派通透清明的玉青色，终于，“线段”变成了一条郁碧的“银河”，惹得瞌睡的星星们也忍不住探出头来。

　　月色如水静静地倾泻着，润泽着山川河流、青瓦古槐；也清亮了桥梁公路、重重高楼。大地梦见千里潋滟十里芳甸；高楼消隐了冷峻泛着温情的滢光。家家户阳台上的盆栽在月影清风里婆娑起舞，以壁为镜摇曳出朦胧的童年和梦想。

　　无处不在的月光舒展了凡俗的窘迫，沉寂了白日的喧嚣也拂平了紧皱的眉头，濡画出天地融融物我融融的仙苑梦境。

　　啊！月亮不寂寞，月亮是慈悲；月亮不惆怅，月亮是智慧。月亮是旷古的玉镜银盘，忠实地见证着沧海桑田，映蕴着来去匆匆或沧桑或稚嫩的面容。月亮是慧眼是亘古的微笑，关注着人间的悲欢离合、烽火炊烟；抚慰着古往今来的忧伤和思念，滋润着永恒的亲情、友情和爱情。

　　仰望着皎洁明澈的月亮，我泪流满面，泪水是月亮赠我的甘霖，冲走寂寞和沮丧；泪水是献给月亮的心泉，是我的感恩和希冀。

　　亲近月亮吧！不论是春风得意还是落魄孤寂，只要愿意，她都会清辉悠悠涤去浮躁滤尽沮丧，使心灵怡然栖息。即使居陋室、染沉疴，她也会穿过窗棂透过墙隙盈盈赴邀，赠你一双银翼、赠你一朵拈花笑。

　　月亮西渐走出了我的视线，耳鸣和腿的疼痛把我从神往中拽回来。但月光如仙乐如琼液依然流漾在头上的天空，流淌在眼前的花木、楼房上也流泛在我的心里。醉了家家户户的门窗,也涤去我的抑郁和惆怅，让宁静和喜悦溢漫心房。

　　我听见了，听见月亮在歌吟、希望在萌动，也听见人们呼唤绿色的心声。

　　再见了，月亮！相期明年中秋时，你晶莹澄澈清辉万里，从容地漫步在无垠的绿漪碧原；我衣了你的银裳，潇洒地赤足在凝露的芳径里、绿茵上。  

    附：       《七绝  寄阳台上的一株小草》

   春天，一粒草籽飞入阳台闲置的半盆土里，扎根、发芽……日日浇水，一如其他盆栽同。微风中，那一抹摇曳的纤绿惹人怜爱，然置身于一溜儿或淡雅或穠丽的盆栽里终有点落寞意味。
   常常与伊默然相望。

            沃野梦违情不已，纤衣袅袅自成阴。
             窗前檐下常相顾，两颗青葱寂寞心。

                                                        

草月儿

                                   寄语樱花
                                                  □王荫琴

      春天，人们心中往往有些朦胧的振奋和企盼。可春天能带给我
什么呢？我希冀的不过是别人不以为意的踏绿茵、闻鸟鸣罢了！春天不到我心里。

　　然而报上一则樱花讯却如执着的春风拂起我心湖的涟漪。
　　
　　啊，樱花！可还记得曾年年春天痴迷在你那云海花语里的朋友？
　
　　那是多么美丽的日子，多么美丽的心情，多么美丽的生命。在蓝天如洗、阳光明媚、春风温柔的日子里，你们次第扬起朗润的笑脸，一团团、一簇簇、密密匝匝缀满枝头。那么纯情，那么热烈，像一涌如梦似幻的氤氲；似一片娇红粉白的云霞。一路漾开去、漾开去，迤过绿草如茵的漫漫土坡，追随书香濡润的长长小道。惊喜了孩子的亮眸，洇红了少女的梦境。
　
　　远远看你一眼，便醉了。一头扑向你，沐浴在乱飞的樱花雨里
，顿时身心如洗。我闭目抬头，让纷飞的花瓣亲吻我的发梢、我的脸颊，我看到松间的明月、石上的清泉；扬起手臂，接两手芬芳
，我听见草儿葱茏的细语、白云轻柔的足音。
  
　　环视如织的游人，一个个笑靥——　一个个童年。不经意，笑意已飘进我的眼里，溜到我的唇边。
  
　　那一刻，天籁沉醉了大地；那一刻，是宇宙温柔的心境。

　　啊，樱花！你可曾留意？从何时开始，游人中少了一双热忱的眼睛。
  
　　八年前，当我将自己因你的芳馨而空灵敏慧的心揉碎和进我的颜料，我创造了辉煌。然而我生命的小车却骤然倾斜，当我被抬进医院，手中仍握着画笔。我耳鸣、胸闷、双耳陡然全聋，不久，过用激素又致左髋骨缺血性骨坏死。
  
　　当鲜花和掌声沉寂，朔风更开始藐视无以附着的灵魂。
  
　　失去了金色的翅膀呀，只能独自一天一天听着骨头在体内碎裂、剥蚀，一次一次体验“痛入骨髓”的准确含义。
　
　　我看见自己踟躇在无花、无流水更无鸟鸣的寂寥沙原，想拉住路人问路，却如幻影似地纷纷逝去。恍惚有个人想告诉我，可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陷进一片沼泽地，拼命想逃离那迫来的恐惧，却一步也挪不动，我无助而惶急。想攀住那根树枝，却一闪，水似地从手心流去。
  
　　我看见湿漉漉的苔藓漫上我的身体。一只难看的癞蛤蟆蹦到我的腿上，时不时咬一口，疼得我嘶声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只漆黑的乌鸦乜着我使我迷惑：那不是曾喂过谷粒的白鸽吗？为何变成丑恶的乌鸦！还有那树枝何以水似地流动？
  
　　当我苦思时，心口便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来。我浑身颤抖，又痛又累。
　　
　　“躺下吧，躺下吧，躺下便没有了失落！”沼泽闪着蛊惑的眼；

　　“沉没吧，沉没吧，沉没便没有了痛苦！”绝望张着巨大的臂。
  
　　然而，总有什么紧紧地拽住我——那是亲情的视线、关爱的顾盼…… 我的灵魂也在突奔——它在寻找你呀，樱花！它不舍对春
的恋情。            
　
　　啊，樱花！终于有了你的消息。你的芳馨消弭着我心中的积雪，那是一抹阳光、一丝春意。
　　
　　“飞吧！翅膀在你的心里。”
　
　　你告诉我。我惊奇地看见：我真的生出一对翅膀。晶莹纯净，宛若大的樱花瓣。
  
　　迫不及待地飞向你的树梢，扑入你温暖博大的怀抱。你的枝条像母亲的臂膀；你的花瓣像少女的红唇；你的芳泽像婴儿的呼吸。我满眼倾慕、满心感动、我哽咽不能语。
  
　　紧紧地依偎着你，啊！你的色彩竟是如此的纷繁、绚丽而和谐。色轮中的每一色都能在你这里辨析，而你的色彩又远比色轮清朗圣洁。
  
　　我懂了，你不息地承受着四季的历练和洗礼，四季赋予你生命的绚烂和美丽。你历经了春的酝酿、夏的炙烤、秋的深思、冬的凝聚。你的绿自春风的温柔、你的红自夏日的炽热、你的金黄自秋原的成熟、你的淡紫自北风的严峻。
  
　　至繁趋于简，至美趋于淡。
  
　　于是你淡泊高远，深沉蕴藉。于是你的清丽、烂漫，呈现着难以描摹的神采；你的飘逸、雅致，流淌着普渡心灵的魅力。
  
　　你是如水的月光抚慰寂寥的心境；你是嫩暖的阳光照亮阴郁的面容。你是温馨的思绪、你是敏睿的目光。
  
　　啊，樱花！我紧锁的眉头因你的抚慰而舒展，我冰凉的肌肤因你的照耀而温暖，我枯萎的心禾在你的思绪里复苏，我暗淡的眼眸在你的目光下明亮。
　
　　你是自然中生命的大呼吸呀，你是宇宙大化的一个奇观。
  
　　在徐福落脚的地方，人们曾一度欣赏你骤绽骤落的凄美，那是荒谬的诠释呀，他们实在误读了你。
  
　　瞧！当花朵离柯的那一刻，你便是火中的凤凰。那茸茸的意绪是你的萌动，那绽放的嫩绿即是你的新生。当红英落尽、云霞消逝，便是一片绿茵茵的世界。那是蓬勃的生机，那是再次的辉煌。

　　 啊，樱花！我不会再失落你了。我看见自己也已明亮澄澈。

       (定稿于1998年春 2011年刊载《香港文学报》）

      附：            
                 七绝 冬日荷塘感怀

                  北风一夜锁池塘，叶败枝垂倍感伤。
          纵有严寒难抑志，来年十里步清香。

                   

草月儿

                     我和我的辫子
                                                   □王荫琴

       说起头发，心里便漾起笑纹也响起叹息。
　　
　　想来有趣，与共和国同龄的我，连头发都感受着祖国前进的脚步，感受着历史的叹息和喜悦。
　　
　　小时候，好羡慕妈妈一对甩前甩后的长辫子。可忙碌的妈妈图省事，老是给我剪一个刘海齐眉的娃娃头。记得那剪刀的嚓嚓声还催生过我的眼泪呢。
　　
　　稍大一点，能自己笨拙地编两条怪怪的反辫子挂在两耳上，就坚决地拒绝了那把剪刀。可辫子太短，于是找来妈妈的腰带一剪两半。上端绑在小辫上，下端坠只蝴蝶结。一会儿晃肩摇脑袋让它们溜到胸前，一会儿小手一扬抛到脑后，美的了不得。
　　
　　可那喜欢我的邻家奶奶对它们看不顺眼，拿来长长的红头绳，耐心而固执地缠绕。于是我头上呈丫字形地竖起两根黑红相间的“冲天炮”，生生毁了我的辫子梦。
　　
　　一年又一年，我的个子往上窜，头发也一个劲儿往下长，终于是像模像样的辫子了，可它们却调起皮来。静静的课堂上，背后突然“哗啦”一声响，吓得我一扭头，后座的男生正对着地上狼藉的文具和桌面躺着的辫子直发愣。
　　
　　拿起梳子梳头，梳子卡住了。老天！辫子上挂着钢笔。也不知它们何时何地从谁的衣袋里“偷”来的。想像自己居然辫子上挂支钢笔，悠哉游哉地招摇过市，真不知是滑稽还是惶恐。
　　
　　我长成婷婷少女，辫子更出落得楚楚动人。它们又黑又亮又粗又长占尽了我的风头。朋友们叫我“辫子”，不熟悉的人便是“那辫子姑娘”。数年前因病住医院，一位护士说：“我以前在路上见过你，长长的辫子。”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瞧！我可沾它的光，让陌生人给惦上了。
　　
　　我和辫子没过几年好日子，来了那场革命。辫子成了专政的对像，罪名是“资产阶级的小尾巴”。当全国的辫子们纷纷落地的时候，我再也保护不了我的伙伴。含泪拿起剪刀“大义灭亲”，心一软却留下了挨肩的那一截。
　　
　　第二天出门便有点心虚，东瞅西瞅想躲过大街小巷的“剪刀队”。却“咚”的一声撞上迎面的行人。一抬头，糟了，撞到枪口上了！五个男孩、两把剪刀。其中一把正“喀嚓喀嚓”啃着一个满脸惊惶的女孩的辫子，旁边还楞着一个眼泪吧沙的女孩，一根小辫在头上悬着，一根小辫在地上躺着。
　　
　　剪刀队有个习惯，逮着个革命对像剪一半，那一半让你回家自觉革命。那意思呢，有教育也有惩罚，让一路上沉甸甸的眼光瞪掉你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当然也不乏朝女孩儿扔蛤蟆，听那声尖叫的乐趣。因为没有书籍、没有歌声、也没有鲜花，十几岁的孩子精力往哪儿搁呀。
　　
　　“还有你！”嗓音尖尖的。我这才看清其中两个是女孩，只因她们的头发革命得特别彻底，让我误当成男孩了。
　　
　　“我已经剪短了。”我低气不足地嗫嚅。
　　
　　“不行，短也是辫子，资产阶级的小尾巴！”
　　
　　我窘得满脸通红，想到在大街上晃着半拉头发心都凉了。半晌，也不知是否我可怜兮兮的模样柔软了他们的革命神经，只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算了，让她走，回去马上剪。”
　　
　　我如逢大赦，扭头就跑。可没敢回家，直奔路边理发店。
　　
　　店里坐满了女孩们。“喀嚓喀嚓”，在理发员熟练的剪刀声中，辫子们全都变成了“罐子把”。（当时流行的一种齐耳短发，头顶的头发用橡皮筋束出一束垂在一侧耳旁，若罐子柄（把），故为此名。）
　　
　　轮到我了，理发员用梳子柄尖为我分头缝。
　　
　　“我习惯头发朝右分。”我提醒他。
　　
　　“那不行！朝右分是右派，朝左分才是左派。”理发员笑笑的，不知是戏谑还是认真。
　　
　　如今大城市小集镇五光十色的发廊发屋灿若繁星。那流动在大街小巷的飘飘长发、潇洒短发、俏丽的卷发、活泼的穗发、还有前卫的五彩发、或掩一耳或遮一目的什么发……真正是繁花遍地，头发们的春天呀。
　　
　　我的头发又长近膝盖了。可它们和我一样，走过了人生的大半。不再浓密，失了光泽，色相也暧昧了。我不忍心把它们剪短，也不想用琳琅满目的液体折腾它们。我把它们绾起来，在脑后盘成髻，不也很别致么。
　　
　　我望着镜子里的头发，其间有银光闪亮。我想，当我的头发雪白如银时，一定和我脸上的岁月非常和谐吧。
　　
　　是谁说：“白发如帜”？
　　
　　我喜欢这话呢。

      附：                     《七绝 无题》

                   笑靥如花画上栽，镜中眉结几时开？
　           举头问月矜无语，却遣寒霜扑面来。

草月儿

                      山路塞车
                                                       □ 王荫琴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同事乘长途客车去风景胜地写生。

　　山路在半山腰蜿蜒，远远望去像一条细细的白色带子在苍翠叠嶂的群山间腾挪隐现。

　　山路窄而险，仅能容一辆汽车驰过。有的转弯处竟然折成锐角。如需错车或拐弯便得老远就鸣笛，看得见的或被山峰隐匿的对向车辆就会在相对宽敞处停下，静候你小心翼翼地错车而过。

  

开车的是位老司机，车不急不躁地往前跑着，仿佛没尽头。左边是擦窗而过的峭壁，右边是望不见底的深涧。就这样颠簸了大半天，眼看太阳渐渐下落，满车昏昏然的乘客开始怨声四起，连连催促司机开快点，可老司机始终笑而不答。

  

　 　 就在这时，对面拐弯处响起鸣笛声，要命的是竟然车随笛声至。好脾气的老司机顿时气成了摇头翁。双方车都慢下来，退退进进折腾了好久还是不行。而双方的后面又陆续驰来了车辆。

  

　 　 乘客们越发急躁起来，有人要老司机把车贴身开过去，老司机不理会。孰料后面车上的年轻司机比我们的乘客更急躁，竟要强行超车。老司机急得大喊：“不要命了！”可年轻司机不听说，楞是不管不顾地紧贴着我们的车往前开，居然超过去了。

  

　　他那辆车上的乘客还得意地向我们摇手做鬼脸。这下炸锅了。我们这边的乘客纷纷嚷起来：“人家都能开过去！”几个年轻人更是骂骂咧咧地逼着老司机超车。老司机也不恼，下车看了看路面，回头招招手：“你们下来看看。“

  

　　大家下车低头一看，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靠外侧的路面印着一段半边车辙：那车是外轮半悬空地开过去的！老司机望望大家：“超车吗？“心有余悸的我们连连摇头，那几个年轻人更是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哎呀！”突然一个女孩惊叫起来。大家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涧底，顿时面面相觑 。

   

　　涧底深处侧卧着一辆汽车，像一个被孩子摔坏的模型玩具。

     附：                               《 踏 青 》

         暖风扑面柳烟斜，几处啼莺几处花。     

         欲逐春鸢青碧上, 悠悠心曲向云霞。

卖热干面的

终于又开放了太阳花！
那根辫子盘起来，真是简约，大方！
“至繁趋于简，至美趋于淡”，太赞成了。
问好月儿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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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月儿

卖热干面的 发表于 2012-12-24 22:06
终于又开放了太阳花！
那根辫子盘起来，真是简约，大方！
“至繁趋于简，至美趋于淡”，太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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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岛苍茫

这一路行走下来都是收获，问好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