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成峰散文集 于 2013-1-5 20:39 编辑
妻霸住了电脑,万般无聊。于是振衣而起,打开门,一个人悄悄地溜进了月夜。 夜,幽静的像撒旦的帷幔,瑟伏了所有的生命。只有月亮挥洒着冰冷的清辉,于幽暗里有了些微毫的迷蒙。 走出家门,走出浓密的树荫。便踏上了一条幽闭小路. 路的一边,是荷塘。荷塘里没有荷花,只有些深秋的残荷,萧索的站在水里。荷叶上斑斑点点,烙满了秋的脚印。路的另一边,是千顷棉田,此时的棉田,也是暗沉沉的,失却了绿意,一派萧索。 十月的晚秋,夜凉如水,寒意渐浓。此时的荷塘,恬淡,幽静,全然没有朱自清笔下的清亮,优雅,与鲜活。更没了田田的叶子,舞女的裙。像一群迟暮的老人,低着头,笔立在荷塘里,静待岁月蹉跎。 棉田里,新棉吐絮,星星点点,零星的点缀在枝头,给这月下的幽暗增添了许多明丽。薄雾轻轻,缓缓的游荡在棉稍。一种黑色的,沉寂的幽暗瑟伏在棉叶下面,伺机游弋。远处是一条环村的林带,蜿蜒起伏,舒缓而苍茫,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今晚月色很好。天空湛蓝,一葵丰盈圆月,如折转的银盘,倒扣天际。星星不多,却如宝石一样,晶莹璀璨,深嵌于蓝色的天幕上,与月亮遥遥相对。 靠近池塘的一边,栽着几许白杨。风儿轻吹,白杨枯瘦的叶子,参差斑驳画在地上,像一副印象派的素描,枯燥而明了。伴着夜风,叶子沙沙,如挽歌!如嗟叹!如哽咽!缥缈而写意。 难得在这样的静夜出门,难得在这样的月下流连。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在月下驻足了。自从有了电脑,电视,月亮便淡出了我们生活的底色。人们将所有的闲暇,卖给了虚无的游戏,做作的明星。现代科技,将所有的空闲填得满满的,难有一片月下的空明。此刻,我静坐在塘边的草地上,感受着月华的清朗,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月照千年,不知有多少文人骚客为她吟诵,歌唱,神魂颠倒。但到了今日,却被现代科技顶替,遗忘了。即使今日谢幕,我想,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有多少人产生遗憾。令人不免产生一些歉疚。只是,人造的风景,终不会有万年自然的生命!最后剩下的应该还是月儿。 记得儿时,月亮似乎比今夜圆,比今夜亮,比今夜鲜活。那时候,每个月夜,儿时的玩伴们总会溜出家门,聚在一起疯狂,或做游戏,或躲猫猫。或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追逐,欢叫。每个月夜,总会有那稚嫩的童音,鲜活的童谣,在小村上空飘摇: 彩鳞片,过蛟河,蛟娥得门口是哪个,猜得着,站到了着! 紦菱角,洗白菜,洗到半夜不回来,猫子汪,狗子咬,还不见我的好吃佬! ...... 再大一些的时候,知道了女孩,知道了追求,知道了恋爱。于是,常常在清风明月的夜晚,约上自己心怡的女孩,在月下趟漾,流连。
白云丝丝,悠悠的划过月亮的脸,在她的周身写上了一条七彩的月浑,我沐浴在月光里,居然为对月亮的疏忽有了一丝歉意。为什么这些年将她遗忘,为什么不能在她丰盈的夜晚,踱出蜗居,享受她久违的清亮呢? 月亮,真如她黑白的色彩一样,总能给人以清冷,孤寂,给人以灵魂的净化和洗涤。便如我此刻,沐浴在月色里,忽然感到,繁郁的心境静了下来,脑子里没了喧闹,心中也没了杂陈。出窍的灵魂,清凉凉的,和月光融合在了一起,泻进了湛蓝的虚空。 这时候,前方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匆匆的黑影。看起来有些蹒跚,踉踉跄跄。待得走进了,才看清是隔壁二婶。她背着两袋刚摘的花,一前一后,挂着两个坨,阻挡着她蹒跚的脚步,难怪有点踉跄了。 我问:“忒晚了!还没回家?” 她说:“棉花没摘完,僦着了,所以这久。”
我不由有些恻然。二婶大概七十多了,有儿,有女,有孙子。可儿女们都不在身边,打工的打工,上学的上学。即便最小的孙子,也离开了家,上学住校去了。家里只剩她一个孤独的老孀妇。病病歪歪,种几亩薄地。清冷度日。 古人说,养儿防老,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而今人,却是:父母在,远游!游而无方! 农村的老人啊!只要能动,绝不会向孩子们伸手,拖累儿孙。老而无防啊! 也许是妻打开了电脑音响。舒缓的《荷塘月色》像这微醺的月色一样,流水般淌漾出来。使这乡村的月夜,显得更深;更静;更寂寥。 透过池堂对面黑黑的树冠,不知是哪家门口燃起了一盏灯,灯光划破黑暗,在荷塘里留下一条长长光痕。将这诡秘的幽静一分为二,诠释夜的苍茫。 夜凉如水,我伸手摸了摸身下的草丛,清凉露珠缀满了草尖,一种淡淡的草香飘起,轻轻的,渺渺的。也许,只有在这样的静夜,只有在这样的月下,才能感受出这乡村月夜的纯真,清朗和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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