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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愁
雨依然的下着。
细雨氤氲,顽皮的象个小孩子一样,一整天的玩着闹着,从千家万户的屋檐下滴滴答答地,滴滴答答地敲响了春天的乐章。
黑夜慢慢地向我袭来,于是,在不经意之时我望着蒙蒙的细雨发呆。
黄昏后,霓虹灯象值勤的哨兵一样准时的在城市的街道,在一些偏街小巷点亮。 街边的杨柳倒是很明净,不单脱去了冬季的萎靡,而且刚长出绿叶的柳条在一排排橙色的霓虹灯下倒映出婆莎的影。
杨柳对春天的灵性似乎比白杨、梧桐来得更快更早些,当然她也最先尝到春天的味道。我忽然想起了一首唐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是啊,春风吹柳柳成荫,喜雨润木木成林。
灿然的灯光,婆莎的影,让彳亍在雨夜的人们也放轻了脚步,生怕哪一脚的沉重惊醒了柳的美梦,或者因自己的不小心而搅扰了她们的神经,倏地一下子钻进了茫茫的雨中。
春雨啊,你飘逸着无数的美梦!杨柳啊,你终于开始倾吐出你的情衷!
我行走在大街。
雨雾茫茫,人也茫茫。尽管春天来了,冰雪消融,春风起伏。然而刚刚脱去笨重厚实冬装的我行走在夜中,行走在雨中,行走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市的丛林之中,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春天到了,我坐在了春风的摇篮里,象童车里的娃娃洞察不出蓝天的奥妙而睁大忧郁的眼睛一样,我也放大了眼眸,却怎么也看不透春天。
这几天,我忽然莫名的生出了一些忧郁,产生出了一些与这个万千气象里没有的愁绪,莫明的生产出了一些春愁。
春愁漫漫啊!象九十九道拐象十八里弯。春愁深深啊!象春风吹却残冬之时使出浑身解数总也顶不开厚厚的泥土的种子一样。春愁绵绵啊!宽衣解带总也放不完的缕缕情蛹。
曾经年少,虽未饱满诗书,却也聆听了母亲常讲着“韩信忍侮胯下之辱”“匡横凿壁偷光”启迪的故事,却也聆听了“母亲为岳飞背刺‘精忠报国’”家国同爱的故事。
于是,少年之心虽无鸿鹄之志,我却也梦想片四海畅游达三江。从此,无论是在书声朗朗的白天,还是在繁星闪耀的夜晚,总也忘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母训,总也忘不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书训。无论走到哪里,脑子里浮现的总是声震五岳与三江的岳飞和那首《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 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巨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然而,当时的家境贫寒并没有把我逼出一个“王宝钏”,老师们的训教与母亲的熏陶也没能把我从鲁钝的泥潭中拔出一个金科状元。仰或是当年的我未下“凿壁偷光”之功?未尝“卧薪尝胆”之苦?当然也就有今天的抱家无力报国无志的窘迫。上帝啊上帝,你能创造一个丰富的世界,却怎么把同是万物灵长的我创造成了一个简单笨拙的浮游之物。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告别“而立”之年的我,又走进了“不惑”之檐下,总有临深渊趟薄冰之感。
是对人生的短暂的喟叹吗?是对时光流失的惶惑与惊恐吗?要说没有的话,那自然是自欺欺人。人生不过区区百年光景,如今立于“不惑”之廊下,怎能没有惊之叹,怎能没有一点点惶惶然呢?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年四季总是在我们的脚下溜过。尽管我们知道时间的弥足珍贵,我曾用尽全部的智慧想让时针停止摆动,也曾用尽全部的力量拽住时间的尾巴。但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没有任何能力挽留下时光,哪怕是眨眼的一个光阴。
无论在初春或者盛夏,人们决不会对道旁的一只野花或者身边的一株小草感兴趣。但秋天到了,那一排排曾经葱茏的树上除了几只哀鸣啼血的涂鸦外,只有一片片落叶飘零在树下。这时,望着一丛丛枯枝落叶我们竟不住地想起了春天的繁花似景和一片浓绿的夏,我们便立即生产出了几多惆怅,几分遗憾。
是啊,我们的人生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当我在四十不惑的年龄回望十八、九岁的青春年少时,无不生出了一些喟叹。喟叹我在不经意间涉过了一淙淙清泉,跨过了一座座峰峦,又沿途扔掉了人生的红花叶绿,最后在刚步入中年之时留下了小事无成大事无望的遗憾。
四十不惑啊!真是到了“不惑”之年了。
我无计无胆,不作尚武的“勇士”;我无商无财,不作守材贪利的“贾士”,我舌短嘴偏,不作巧言令舌的“辩士”;我木纳鲁笨,不作高堂之上的“谋士”;我生性胆怯懦弱,不作梁山好汉似的“侠士”;我喜爱蜗居,不作浪迹天涯的“游士”;我热爱生活,不作深居简出的“道士”。
正如我同大多数的人的想法一样,曾经想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交一份较好的人生答卷,有功名成就耀祖光宗的一天。这是天底下所有平凡人的梦想。然而可能我的骨子里根本没有“发达”的基因,至今“四十不惑”仍一事无成。当然我也就缺少了“达者兼济天下”的理想。
已经不惑之龄了,我想作什麽呢?我还能作什麽呢?我想我可以努力地去作一名“修士”吧。
我就作一名“独善其身”的修士。但我的修士不是走进基督教堂去祈祷在虔诚的牧师面前忏悔。我的修士是“修身之士”。当然已位不惑之龄,我岂敢说“修身、治国、平天下”。 但我却可以说“正心、修身、齐家”。
是啊!四十年龄人应该正心了,应该少一些浮华,多一些实在。四十岁的男人不应该是公园里的植物,需要别人去修饰;四十岁的男人也不应该是冰箱里的水,需要外力去结实;四十岁的男人更不应该是高山之颠的树,需要用高山的威仪来衬托你的高度。四十岁的男人应该除去花红叶绿,显露出伟实的干;四十岁的男人,哪怕是一片叶子,一根藤萝或者一滴水,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自己。
我不会躺在“不惑“之年的炕上去回味温暖的往昔,也不会只在窗前赞叹春天的美丽,更不会在屋后堂前叽叽喳喳去守侯“知天命”的来临。
我在“独善其身”的同时,如果今生有惠达的那么一天,誓将“达者兼济天下”为人生的信念。这是我四十岁人生的夙愿,也是最终圆我亲爱的敬爱的母亲的夙愿。
但愿天公作美,帮我完成这一美好的人生愿望。
起笔于公历2008年3月初,
落笔于农历戊子年二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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