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图案 福冈,大分,九洲,一晃几天,满耳朵的叽里咕噜,受憋。翻译告诉我,东京有家宾馆,由中国人管理,主要接待国内来的公务人员。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住中国人自己的宾馆,那不是宾至如归?于是,巴望着快去东京。 到了东京,一进宾馆,扑面而来的果然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接待小姐操一口流利脆亮的京片子,面前登记那汉子一口浓郁的河南腔,大厅里高谈阔论的几位一听就是四川人。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开了房,跟了引导小姐走,穿过一条回廊,迎面大厅里人声鼎沸,一看,京剧,小巧的舞台上,诸葛亮羽扇纶巾草船借箭,台下面喝彩声不绝于耳。小姐告诉我,北京来的,正宗的班子,要唱三天,您来得正是时候。呵,真的不一样。心里顿时充满了温馨。 进了房,还是标准间,一房一床一桌一椅一卫,仍然是日本宾馆的格调。但我很快发现,地毯不一样,浅灰色的毛毯,缀了些看似随意分布的星点纹,或深或浅,或疏或密,别致得如乡间夏夜的星空。而福冈大分房间里的,要么一色的灰,要么一色的黄,死板一块,没有生气,我不喜欢。 住下来了,想泡茶,找电水壶,没有,暖水瓶肯定是没有的。于是按铃,服务小姐进来了,又是一口的北京话。一问,笑了,指了小条桌上的杯子说,打水,放回原处,红灯亮就开了,两分钟吧,电磁的。哈,洋机器。老土啊,我有点尴尬。 小姐说,这里的装备都挺先进的。 我说,也美观,瞧这地毯的图案,多别致,多漂亮。 小姐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走到门口了,才说,真正的毛毯啊,北京运来的,可惜了,被烟头烫得大窟小眼的。 啊?我惊呆了,这满天星般的图案竟然是烟头烫的?我不由俯下身仔细查看,真的是烧焦的痕迹,用指头一抠,还有焦末撒下来…… 电磁炉嘀嘀嘀的叫,水开了,却没了泡茶的情趣。心里老在想,飘洋过海千万里,把烟头扔在东京宾馆的地毯上,这些人不简单。 那是1993年。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再去那家宾馆,看看烙进我心中的那些星星点点的丑陋。但愿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