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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二师
那天他在学校操场上打球打到天黑了才回家,一进家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饭桌上正摆放着一大钵热气腾腾的炖鸡汤。
她对他说:多吃点,这绝对是百分之百的从未吃过鸡饲料的土鸡。而且我还加放了一点从韩国进口来的红参在里面。
他一边往自己碗里舀鸡汤一边对她说:“人参鸡汤啊,很补很营养的,我们结婚都快二个月了,这还是头一回,是得多吃点。”
他们小两口边吃边聊,忽然,两个人都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有些脸红了起来。
原来,这只老母鸡是她顺手牵羊顺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把鸡毛鸡杂放进一只黑色的塑料袋中,她还叮嘱他说,等下记得把吃剩的鸡骨头也全都放进这黑塑料袋里,明天把它丢到校门外的垃圾堆里去。
他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完美的没有缺点的女人,他们从相识相爱到闪婚,总共已逾三个月时间了,彼此即熟习又陌生,但他还是没料想到自己这么美丽善良的妻子,竞然会对邻居家的一只老母鸡狠下毒手,他想,这事要是被人发觉了,那我们在学校教工宿舍区还怎么做人,那不是要活活把人羞死呀?
她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她解释说:“别人能偷吃我们的鸽子,我们也就能偷吃别人的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这才想起来,前不久,一个学生家长给他们这个新婚燕尔的家庭送来一对瓦灰色的胖嘟嘟的鸽子,可还没养到三天,就突然人间蒸发双双不见踪影了,她当时就气得想要站在自家院门口去大声咒骂偷鸽子的歹人,但她不是那块泼妇骂街的材料,她骂不出口,她只会在家里小声嘀咕:缺德,真缺德,一对又肥又壮、漂漂亮亮的、剪掉了翅膀的、只能在地面上行走的鸽子,是必遭附近哪个缺德邻居的黑手无疑了。
她一说这事就来气。
她说:“今天下午太阳很好,我就打开了屋子的门,好让太阳能进来光顾我们家,那知这只老母鸡也和阳光一起进来了,我越想把它往外赶,它越是往里面跑,都一直跑到我们的厨房里来了,我也是莫明其妙的突然就随手把门关上了,让它和我们的鸽子一样,也变成盘中餐了。这叫人家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我这不过是一跪还一拜罢了”。
吃第一碗人参鸡汤的时候,他多少有点感到不大自在,觉得不好意思。
听了她这番“一跪还一拜”的理论之后,他再添第二碗的时候就感到心安理得的多了,人参鸡汤的鲜香滋味才算是真正入口入心了。
但半夜的时候,他忽然从梦中醒来,觉得喉咙里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翻腾涌动,他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卫生间去吐了一口,可不料吐出来的却是一口鲜红的血,而且紧接着就象打开了闸门般往外喷吐的竞然全都是鲜血。这鲜血要是收集起来的话,差不多和那满满一钵鸡汤一样多了。
她听到动静跑来一看,也吓傻了,她心想,如果这是为那只老母鸡遭人暗算的不体面的命运而招来的报应的话,那该遭报应、该吐血的应该是我,他是无辜的呀。她转身就要去拨打112急救电话。
他却很冷静地制止道,没事,这应该都是那红参惹的祸,我忽然想起来,红参是带热带燥的强力补品,只有气血两虚的老弱病人才适宜食用,象我们这么年轻力壮、没灾没病的人当然受不住这般大补,不吐血才怪呢。
他们小二口商量好了,这吃人参鸡汤吃得吐血的糗事千万不能对双方父母以及所有亲友透露半个字,这一小部分原因是为顺手牵羊的行为感到脸红耳热,不好意思,更多的大概则是为他们自己恁地缺乏生活常识、乱吃补品补药、愚昧无知到如此地步而羞愧的没脸见人、不足与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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