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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黄冈市 2013-7-22 21: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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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再次落到脚上,那边界清淅的黑脚背,一掌之高的黑脚踝,仍然固执地留着仙云台的阳光记号。
平底灰色的一对网眼鞋,七分水磨蓝牛仔裤口的两只蝴蝶,与我一起,成影在三官殿门口石头上,眺望大同水库涌向山上的水雾,与旭日边的白云相会。我把刚在路上采来的,样子像小太阳的白色小花,捧在胸前,自我陶醉、穿越。
白云很白,太阳很温暖。我举着一根老毛草,追逐一只不听话的大白鹅。鹅歪着肚子边跑边叫,我也散着小辫边跑边欢,把屋脊的吹烟闹得满岗浮游。
身外,一幅仙人台清晨的水墨画轴渐渐展开。江道长俊逸的身姿从白云中躬出,一道弯弯的扁担下,沉着两袋疏菜。四姑与年青的刘道长,挽着竹篮握着镰刀,走进了后山。陈师傅翻晒昨天淹制的,芝麻叶一样清香的野菜。孙文的母亲在洗她娘俩居仙人台多日的衣物、被子,孙文照常在三关殿里打盹、折元宝。此刻是那么的静,静得只有旭日和白云。
眨眼,画面生动起来,万道霞光由红转白,穿透云层,把山下的水泥路照得蜿蜒曼妙,青山渐出,碧翠朦胧。四姑和刘道长一路说笑,满怀抱着艾叶、昌莆、鱼腥草,神彩奕奕归来。我捧起鲜花与绿草走向起居殿,欲插进灌水的瓶中。满面高兴的我,撞上了走道那头迎面而来的江道长。他微笑招呼,我急忙低过瞬间的僵硬,暗自言语:太阳真激烈呀,一会功夫,就将晨雾发泡了的皮肤晒皱,成一枚东北大枣。江道长细长的眼晴微笑地一瞥,生发出一片阴凉。
太阳正当顶,我们集在一起吃饭。江道长只吃一碗,不添。他像我的兄长一样,坐在上方,亲切慈祥。陈师傅说今天道长分咐为我添了两道好菜。我用回娘家的喜悦在厨房进进出出帮忙,偶尔,偷看一眼江道长挺秀的鼻梁和卷曲的挂脸大须。
太阳就在这样瞟来瞟去的时间里,弱了下去。白云又一次从山腰缠绕上来,眼前的景物,飘飘忽忽,虚实难辩。江道长拿着录像机,轻快地踩着脆生生的步子,游过白云浮动的回廊,来到座落老庙的仙人台麻黄的石板上,守候和记录白云那层出不穷、万里飘移的的变幻。随风送剑。清扬美须。我随年青的刘道长和陈师傅一起,拿着麻袋、竹杆,沫浴仙境,向上探山去。
待到烟消去散,我们满载竹笋与笑声,钻出茂密的山林,丢下一路鸟鸣,回到人间。我们围在起居殿前,坐在原木扎上,剥笋、讲故事。我将笋尖打下来,摆成篱笆形状,并说这是一条玉指琴键。江道长忍不住地挨近,坐进圈内,作剥笋示范。他用一根食指将笋头轻轻旋转缠绕,待到笋衣篷松柔软,向下一拉到底,笋子就退去了包叶。他那绕指柔的功夫我屡试不得,只好继续老一套,剥玉指,堆篱笆,弄琴键。雾色渐重,一头青牛沿路吃草上来过夜。
四姑过午就没见出场,晚饭她也没有出来。江道长说她不吃,不用等她也不用留饭,口气细腻、权威。第天,出场的四姑格外地欢快,言语不够,用清唱小调,在三清殿与三官殿的四十八级台阶间,飘上飘下。她上香,燃剑表,击鼓,敲磬,上供,礼仙人,颂经。
孙文的神态自然多了,纵使不言语,也不再傻笑,他望我的眼睛清明有神,这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她的妈妈将他们睡的四床棉絮都晒上钢精竿,并且洗了头发,换了衣服,仍弥留一身倔朴的山妇味道。我把日用品和衣服都留给她,轻身下山去……
只想,临行前江道长的抱拳相送会占据我的记忆,没想到仙人台的阳光也会这么持久地住上我身。仙云台亲切,温暖,鲜亮,像我久别重逢的故地。仙人台不仅是一个神仙聚集圣地,更是一个播种快乐,清净澄明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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