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柿树
妻子买回一提袋红柿子,个大彤红,一看就有胃口。吃柿子,不竟使我想起故乡的柿子树来。 故乡是在武穴北部的太平山上,地名与实际完全名不符实。武穴人有句理性的说法:“太平不平,北海无海”,说的就是武穴境内的两处地名。太平之所以不平,是因为是个山区。而柿子又最适宜山区的气候和土壤,土地湿润,阳光充足,结出的柿子自然水份充足,吃起来甜润爽心。 老家在太平山游鸿寨下一个小垸里,全垸只有二十来户人家。每次回家,我都要经过垸前的大稻谷场。稻谷场的磡外,有一棵古老的大柿树,不知有多少年岁了,树干粗大,两个人都抱不过来。它的枝茎宽阔、挺拨,一到夏季开花结果时,枝繁叶茂,犹如大伞一般,将天都撑住了,整个夏季,稻谷场大都处在一片树荫下。 闲假时,垸里的男女老少喜欢在柿树下纳凉、聊天。一到晚上,人们便又从各自的家中,端出木质靠背椅子或是凉竹床,坐在树下,扇着大蒲扇,北上北、天上天地侃着大山。天气炎热的时候,大人们则干脆在稻谷场上,或躺或睡,吹一宿凉爽的夜风,望明月西下,看日头东升。儿时,我常常在大人们的海聊中,听到关于柿树脚下的各种传说,什么白衣神女、什么白发老人、亦惑是什么无脚女鬼,总在树脚下驻足徘徊,悠忽一闪就不见了踪影,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柿树的古老,已无从考证,据说已有千年的历史了。它顺着四季走来,给我们的总有不同的景观和感受。春季是发芽的季节,枝梢上的叶蕾随着春天的脚步,渐渐地吐青变绿了。一到夏季,树上的柿花,一片一片的结揪的开满了,满树都是。柿花很小,只有碗豆粒般大小,呈嫩黄色,粉都都的,微风一吹,花儿纷纷洒洒地落在地上。风大的时候,整个稻谷场上犹如晒黄金一般,一筹一筹的,阳光下,煞是好看。在故乡,夏季柿子花开的时候,不论男孩女孩,个个都喜欢用稻草杆穿柿子花玩,穿起来一串一串的,像珍珠项链一般,挂在颈项上,又香艳又好看。穿得多了,把它作为小礼物送给小伙伴玩,非常惹人喜爱。落花时节,一般要经过一、二十天的过程,直到柿子结果时,才不再有花儿掉落。柿树的夏季是个多彩的季节。儿时,柿子花曾经带给了我很多的欢乐。 到了秋季,柿子熟了,树上叶子开始掉落,清晨起来,稻谷场上便铺满了一地的枯叶,天天如此。慢慢的到了秋深时,落叶将尽,柿树便有些光秃,昭示着冬季即将来临。抬眼望去,西红柿挂满树梢枝头,红灿灿的,个个园润发亮。于是,队长招呼一声,二、三十青壮少年便背着布袋子,上树采摘。稍不留意,熟透了的柿子就被碰得掉了下来,打在地上成了糕饼的形状,沾满了泥土,老人们觉得丢了可惜,便剔出一些柿肉吃了。饥荒年代,柿子也曾帮我们垸里人度过一段饥饿的日子。 我离家的时候,父母亲把我送到垸前稻谷场,正是柿树开花的季节。我和父母亲告别的时候,站在稻谷场中,柿子花不时从头顶上落下,母亲不厌其烦地从我的发间一颗颗的检下,边检边说:“等柿子熟了,再送些你吃”。以后,每到柿子熟了的季节,我总能尝到故乡的新鲜柿子。 在外面走过一些日子以后,故乡的柿子便在我的思想里淡漠起来,不是我不重视故乡的柿树,而是父母已相继离我而去了,故乡的柿子便走进了我的记忆里。从前那种甜润的感觉,已成了我思乡情结中的一种远念和怀想了。 深秋季节,再回故乡的时候,路过垸前的稻谷场,看到满树熟透的柿子,问故人为何还不采摘?回答说,柿子不甜,没人吃了。真的是没人吃了吗?我却不然。细想起来,故人的话也不无道理,不是现在的柿子不甜,而是日子过得比从前滋润了。因为日子滋润,所以人们便不再有以前对柿子的那份渴盼罢了。 日子真的是变了,久居在城里,时常想起故乡的柿子,而故人却不再理会它了。如今,曾给过我们一代一代人甘甜的古老柿树,不再被故人所重视。但它却为我们成就了一道美丽的千年风景,而且还给我们一代一代的子孙们,留下一处清凉之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