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捡废品的父亲

左俊平 · 发表于湖北省随州市 2014-4-15 08:32:29

喜欢捡废品的父亲

左俊平

父亲喜欢捡废品，这曾经是我们兄弟姐妹们最不理解也不愿意接受的一件事情，因为父亲既不少吃更不缺钱花。虽说我们兄弟姐妹几人不是多么的富裕，但是对父母却个个非常地孝顺，不单是逢年过节的孝敬父母，就是平常也都毫不吝啬地给父母零花钱，再说父母又不是那种大吃大喝舍得花钱的人，就连街坊邻居也常常好奇地问，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有钱也舍不得用，还总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瓣来花，也不知道攒下钱干什么？

我们一直反对父亲捡废品不仅仅是因为面子上的事情，更重要地是不想让父亲太过于的劳累，还有就是父亲总是把捡来的废品堆得满屋都是，既不好看也不卫生。

我家处在县城的市场旁边，隔壁是一个比较大的酒店，一天到晚来往的客人川流不息，他们随手扔下的东西就是父亲捡回的内容。每当我们看到父亲捡废品时路人投来鄙视地目光，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可我们又阻止不了父亲。当我们百般不解地问父亲是不是缺钱花才要捡废品时，父亲总是不急不忙的说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钱，真的不是为了钱。我们就不得不在心里纳闷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什么？最让你难以理解的是，有时父亲本来跟我们正说着话，或者是正在吃饭，突然间就置我们于不顾或者是扔下碗筷，三步两步就出门去，不用看就知道要么是有路人扔下了一个饮料瓶，要么就是被风刮过来一个塑料袋。

为父亲捡废品的事，兄弟姐妹们几乎都善意地跟他起过争执，可争执了半天，最终父亲依然是我行我素，无论是路边一个微不足道的饮料瓶，还是风刮过来一个轻于鸿毛的塑料袋，即使是一张薄薄地纸片或者是一只小小的烟盒，只要是被父亲看到了，他都要把它们捡回来认真地分类放好、打包，等攒够一定的数量后就用手推车拉到废品公司去卖。令人哭笑不得地是有时看到他非常吃力地拉出去满满一推车的废品，回来时手里只不过攥着那么十个、八个的硬币，心里觉得既是心痛又是不值，不得不再次苦口婆心地劝父亲不要捡了，要是真的缺钱花我们给，既不缺吃更不少穿真是不值得。说归说，劝归劝，可父亲依然如故，日复一日的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理解父亲捡废品，是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先是二十多年前村里翻盖学校，离开村子多年的父亲依然以子女的名义捐了数千元的钱，让领导和乡民们都惊叹不已。没过几年老家修庙宇，父亲又几乎是倾囊相助。尤其是在2000年的春天，当父母得知我身患重病时，毫不吝惜地倾其所有，花费了几万元为我治病所用，而且不让我知道实情，多少年后当我知道真相时，满脸泪珠的问父母当时花那么多地钱不心痛吗？为什么平时总是舍不得吃点喝点，甚至多少年也不买件新衣服穿？父亲很平淡地说，有什么心痛的，有多少钱能抵过儿子的性命呢？再说，粗茶淡饭吃饱就行，衣服好坏保暖就行，攒钱为得就是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其实我知道父亲说得轻松，可一张纸片一个塑料袋攒下那些钱时是多么的不容易。

几年前的秋天，当我正在为儿子上大学的学费一筹莫展时，父亲打来电话说已经把儿子的学费汇过来了，父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想着这时候了还给老人增加负担。父亲反而安慰我说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去年夏天专门回家陪父母住了几个月，看见父亲依然见了一个瓶子或是一只烟盒就去捡，看到近九十岁的他迈着蹒跚地脚步，每一次弯腰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心痛地劝他不要再捡了，不缺那几个钱，真的是不值得。没想到父亲的一番话让我对父亲肃然起敬，当时父亲一脸认真地说，你以为我捡废品只是为了卖那几个钱吗？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有哪个还会真在乎那么几毛钱？如果以前我捡废品还是为了生活，尽量不给儿女增加负担，那么现在更多的只是为了环保做点事情，你不见那塑料袋被风刮得满世界飞，如果没人拾掇，要不了几天大街小巷遍地都是，不仅污染环境，卫生也差，还影响人的心情。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父亲还是一名有了六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他是在用自己微薄地力量践行自己当初的誓言。现在，我再也不干涉父亲捡废品了，甚至我也会经常捡起路边的一个塑料瓶，一只纸烟盒，把它们悄悄地放进父亲的废品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