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星星总是数不清 于 2014-5-22 06:56 编辑
随笔：有所感……
文/星星总是数不清
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奇怪，我一直无梦。便是偶尔做一次梦，也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连贯。其间，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我的父母亲从未走入我梦中来，想来真让人伤心！
——难道是我忘恩负义吗？
父亲撇下母亲，辞世已经七年了，母亲今年七十八岁，头发差不多全白了。母亲本身身材矮小，走路有些蹒跚，待父亲离开后，仿佛一下子更是苍老了许多，走路的样子更显得怪异。她还一直在叨唠，说自己忘记了农活，忘记了做饭……啊，母亲，您现在在乡下过得还好吗？
每次给二哥打电话，他的回答总是轻描淡写：“你问妈呀，她好啊，真的好，能吃能动，能提水洗衣，有什么不好的呢？”他语速飞快，好像很忙的样子。我听罢无言，放下电话，感觉稍稍安了一下心。 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二姐打个电话为好。 “哦，我现在也担心妈挨饿啊！嗯，她好像真的忘记了做饭呢……”二姐便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讲叙着母亲曾经在她这儿生活的点点滴滴，数落着母亲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一件件事实，末了开始自责，怪自己做得不够，不讲孝心。 这种对话往往是周而复始，痛苦且无趣。
记得有一次临放电话前，二姐无意间问起我两三岁儿子的情况，我便兴奋起来，在电话这头眉飞色舞讲叙着儿子生活中发生的一些趣事。令人诧异的是，二姐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沉默，只是偶尔地“哦”一声回应。
我感觉到了异样，停住，问她：“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关心自己的孩子吗？” “是啊。”二姐回答。 “那我们小时候，爸爸妈妈跟别人讲起我们趣事的时候，也是这般兴高采烈？” “是啊。”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感慨万千，“不为人父母，如何能够体谅天下父母心啊！” “就是，可有些人，只会朝下看，却从不朝上看。”二姐忽忽地说了这一句话。 ——只会朝下看，从不朝上看？ 什么意思？ 我痴了好久，竟忘了挂电话。
这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村子里发生过的一件事情。
我老家村西头大路边，曾经孤零零地搭着一件小瓦屋，我邻居——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在里面开着一个小卖部。有一年正月初二，一对年轻人——大概是一对夫妻吧——打扮光鲜时尚，骑自行车去拜年。经过小卖部，便停下车来买了几根甘蔗，后来不知怎地，竟然和那妇人吵起来了。声音很大，看架势年轻人似乎还要动手打人。我们那天刚好准备出门拜年，见了这情景，吃了一惊，围拢去，问个究竟。说来也好笑，争执的原因是为了妇人一句话。 当时年轻人挑了几根甘蔗，讲好了价钱，一边掏钱，一边嘀咕着说了句：“这甘蔗怎么梢子这么多？”那妇人“嗤”的一声冷笑，接过钱，回了一句：“你嫌梢子多？嘿嘿，没有根子哪来的梢子！” 就这句话，年轻人听后就不依不饶起来。
甘蔗是根子甜，梢子发涩发苦。在我们那里，这句话似乎很隐晦：根子比喻老人，梢子比喻后人。没有根子哪来梢子——没有老人，哪来现在的年轻人？并且语义还可以延伸。
我们云梦的风俗，大年初二是给外婆拜年的时间，错不得。年轻人认为妇人大年初二就说这种话，是讽刺他，说他忘本，抑或是怀疑妇人占他的便宜，心中便憋着气，可苦于表达不出来，于是便杠上了。 我们问明了情况，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拉拉扯扯的便劝开了。 这件事给我很深的印象，只不过当时没有朝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来，我终于有些明白了。 我似乎明白了那妇人的心情，似乎明白了那句话隐藏的含义。 二姐的那句话和这句话类似吗？
小时候家里穷，我上面有两个哥哥姐姐，大哥常骑自行车外出走街窜巷地回收废塑料布，很辛苦地载回家。塑料布里面很脏，需要清洗，于是便集中收拾在几口大水缸里，烧开水浸泡。待一个小时后，又用木耙子捞上来，快速地抖落在池塘里。这时候我和二姐便很麻利地跳进水里，手忙脚乱地洗刷。目测塑料布洗刷得比较干净了，便抱起来铺在草地上，晾干，最后在天黑之前打包捆上，收拾回家，才勉强算完。凌晨三四点钟，我们会被爸妈叫醒，起来帮忙把塑料包抬上板车，大哥呢，拿拇指粗的麻绳系好，抿着嘴无声地笑，大踏步拉着板车，拖到应城郎君塑料制品厂去卖。
这是一个辛苦活，夏天太阳暴晒，冬天塘水寒冷刺骨，让人痛苦不堪。这活污染环境不说，利润还微薄。可是那时候，我们没有选择。家里人多，刚分单干，能有这份收入补贴家用，就知足了。 我当时读初中，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家里干这活。 其实这些并不算什么，农村孩子都吃得苦。 印象最深的是我和二姐喜欢在池塘边边干活边唱歌，其中就有当时最流行的一首歌曲《信天游》：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经典的民歌旋律，配上让人心酸的歌词，只轻轻哼一哼，那种苍茫悲凉的情感便溢满了心头。
多少年来，在我在脑海里，一直盘旋这样一副情景：刺骨的北风中，幼弱的一对姐弟，并排着站在池塘里，躬下身，很费劲地洗刷着塑料布。他们瘦小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却浑不在意，有时候竟还抬起头对视着，哈哈大笑…… 当今天这副情景闪过我眼前的时候，一瞬间，我觉得这首《信天游》竟然和我二姐说的那句话有些相通起来： 我性格柔弱，过于内视，自作多情，在现实生活中，总是感慨生活对我不公平，让我受尽了无穷的苦难。看吧看吧——我低头向山沟，只是为了追逐流逝的岁月吗？——我抬头向晴天，搜寻到了远去的童年么？ 呵呵，全方位的探寻，却依然看不见深沉的父爱母爱！ 只可惜，这只是一首地道的红尘俗歌，她根本不会给你看见什么，你也无法看见什么，因为现实就是坚石一块！或许，词作者本身便没有这种感悟，也绝不是为了表达这么一个愿景呵。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轻狂的我，一直在一种卑微的情感里纠结，自怨自怜。世界上看得见摸得着的景色，全是幻象啊。生活，远远不是这么欣赏的！ 置身于山沟青天旷野的三维空间中，无论你穷极目力，得到的可能是悲伤的记忆，抑或欣喜若狂的物事，而加入流逝时空这一维，我们能够得到什么？我们有几人能够想到加入时空呢？我们能有几人在时空里做到不止朝下看，还朝上看呢？ 又或许，是我想得太多，过于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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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山东省济南市 2014-5-21 18: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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