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温梁小斌诗歌《中国, 我的钥匙丢了》有感
今晚重温梁小斌的著名诗歌《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其缘起有二:其一是看了著名诗人洪烛的博文“梁小斌 《地洞笔记:被世界开除》新书发布会”;其二是著名文化批评学者叶匡政在《虎尘网上群学堂》群里。其三他们俩人又是新书发布会的嘉宾。因此,产生了对这首诗的评介兴趣。
1979年10月号《诗刊》隆重推出了首届“青春诗会”,此举被誉为“中国诗歌的黄埔军校”。此期囊括了八十年代最具实力的诗人(名字一大串儿,世人皆知,在此省略),其中梁小斌依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一诗马上成名。80年代是中国诗歌最活跃的时代,毫不夸张地说:每个诗人的屁股后面,都有一大批粉条。
这批人(大多数人)走出《诗刊》后,都有个很好的体面的幸福现实人生的归宿。诸如:上大学或免试,或加分,或减分。在计划经济时代人才匮乏的状况下,他们成了最抢手的“肉包子”。这一代人的诗歌水平堪为高峰,主要是“政治抒情诗”较多。此表现形式,切中了当时代的普遍心灵要求和呼声。
八十年代初,正值中国对外的大门刚刚打开,“改革开放”刚刚冒出点儿“炊烟”(实际上是开了几扇“窗户”而已),中国知识分子们由此诗情和诗兴大发,及至影响整个八十年代的诗歌轰轰烈烈地不可收拾(也无法收拾)。《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其寓意很多,我归纳为两点:其一呼唤和重建每个公民的民主权益;其二渴望和追求每个公民的个性解放。
其一、呼唤和重建每个公民的民主权益。在七十年代末期前,“我的钥匙”是“丢了”。那时,即便是你有“钥匙”,也未必能把“门儿”打开。即便是你有“门儿”,“钥匙”也不在你手上。整个国家和社会健全制度的严重缺失和心灵创伤的亟待弥合,都需要一把“万能钥匙”。打开应该能够打开的“门儿”,打开应该能够打开的“抽屉”,打开应该能够打开的“窗户”。
落后就要挨打,国家拨乱翻正,百废待新。其首当其冲的是对每个公民的民主权益的尊重和保护。在这样的社会心态的背景下,每个人的身上都焕发起了青春的斗志和豪情:或以“国家”为己任,或以“人民”为依托,或以“法律”为理由,或以种种的借口,呼唤,或参与,组织,或重建新的国家秩序,社会秩序,生产秩序,意识秩序。
其二、渴望和追求每个公民的个性解放。“寻找自我”和“突破自我”,成了哪个时代的人们要求达到的精神品质的突出特征。每个公民的自我权益,在长期的畸形政治的压迫下被漠视和轻贱,因而造成了“被民主”的消解,或“民主”的解构。每个公民几乎丧失了“独立发声”和“独立特行”的人格和思想的自由。
渴望解放、渴望表现、渴望宽松、渴望自由,成了“钥匙丢了”,继而寻找它们的理由。此诗在当时影响巨大,大到全国近于凡会必诵之的场景。它的写作特点:1.用日常生活中的人们起居生活的构件“钥匙”,来作比喻和隐喻,因而琅琅上口,通俗易懂,形象逼真。
2.情绪饱满,富于艺术的感染力。虽然当时被认为是“朦胧派”,但我一直认为它是“政治抒情诗”的类别,还没有达到“朦胧”的级别。“抒情性”,是其最大的艺术特征。那时的诗派有做作和“争山头”之嫌,当下的诗派也同样如此,都在伯仲之间。在我的审美经验和感受中,真正的诗人是这一批人。
为什么?丰富和丰厚的经历和阅历,以及饱经时代的创伤和折磨,成就了他们在诗的语言过程中的“真实性”和“纯洁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写作的动机都很单纯,没有想到要成名成家,成龙成凤,他们完全是在用心和血写作。要说有“动机”,唯一的动机,那就是要“表达”和“表现”。
“表达”一个时代和个体,在普遍严重“失语”和严重“束缚”语境下的困惑、迷惘、抗争、觉醒。“表现”一个时代应该呈现的“丰富性”和“独特性”。“丰富性”,是指追求、渴望和向往生活形态的“多元化”和“可塑性”。“独特性”,是指追求、渴望和向往个体精神形态的“多元化”和“可塑性”。
“个性化”和“人性化”,“人本化”和“物本化”的沟通和融合,成为这一批诗人首轫的心声。首届青诗会,应该是这批人(及至后来的众批人)成就人生和事业的大转机。为什么?诗歌成名了你,就等于为你减少了与人际与社会博弈和磨合的成本。至于,他们在以后的种种命运和与生活与自己的博弈演变过程中,出现的“跌宕”和“浮沉”,都与他们第一次写诗成就的“辉煌”是密切相干的。
有的诗人的日子先前过得很好,到后来就差强人意了。有的诗人的日子先前过得不好,到后来过得好了。在我看来:“诗人”,这个礼冠,是一种情绪的谓称。每个人的情绪不一样,所反映到诗的语言的过程中,呈现的词性色彩和个体气质,以及命运的特质都会不一样。
内行人都知道:“文学即是人学”的文学常识。是“人学”,必定要与从事文学创作者的人生和命运发生关联、发生碰撞、发生分歧、发生崩析、发生交集、直至发生融合。“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我今晚重温这首诗和这首诗的标题,百感交激。
时间已经穿过了34个年的昼夜,现代文明发展到了今天,中国的大门已然放开了。各种生活形态千姿百态,各种精神形态争奇斗妍。然而,我们的这两种形态,却出现了“时代性特征”的偏移,以至于全民性的精神匮乏、虚和迷茫。我不禁要追问:中国, 你的钥匙丢了吗?中国, 你的钥匙在哪儿?中国, 我的钥匙丢了吗?中国, 我的钥匙在哪儿?
4:37 2014-6-16
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那是十多年前,
我沿着红色大街疯狂地奔跑,
我跑到了郊外的荒野上欢叫,
后来,
我的钥匙丢了。
心灵,苦难的心灵,
不愿再流浪了,
我想回家,
打开抽屉、翻一翻我儿童时代的画片,
还看一看那夹在书页里的
翠绿的三叶草。
而且,
我还想打开书橱,
取出一本《海涅歌谣》
我要去约会,
我向她举起这本书,
做为我向蓝天发出的
爱情的信号。
这一切,
这美好的一切都无法办到,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天,又开始下雨,
我的钥匙啊,
你躺在哪里?
我想风雨腐蚀了你,
你已经锈迹斑斑了。
不,我不那样认为,
我要顽强地寻找,
希望能把你重新找到。
太阳啊,
你看见了我的钥匙了吗?
愿你的光芒,
为它热烈地照耀。
我在这广大的田野上行走,
我沿着心灵的足迹寻找,
那一切丢失了的,
我都在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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