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岁月

蹦蹦狐

           明天是我走向社会，走向广阔天地接受再教育的纪念日。
          38年前，18岁的我，正值风华正茂，怀着一腔热血，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下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当时，我们下放住在大队给的一个小山头上的一片空地，父母单位出资新建红砖瓦房，T型的。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中间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据说，是全县城最好的房子，安装有水塔，水电通往每个房间。哪里有一些茶树，但是，不够我们几十人劳作，后来，又开荒种植了一些茶树。
     每天主要以种茶，采茶，锄草，翻地为主。一年两季，即春季秋季。双抢的时候下小队插秧割谷。别以为我们害怕下小队，其实，我们都喜欢下小队，因为，憨厚淳朴的农民对我们很热情，也很心痛我们远离父母来到农村。所以，每到下队，队长就安排我们和他们的孩子一起捡绿豆，重一点的活根本就不要我们做。吃饭是派饭，就是去几天，就选择条件好的几个家庭，把我们当客人一样对待，他们将自家舍不得吃的熏肉，鸡蛋都拿出来。比起我们自己的知青点，那是天上人间。我们知青点每到菜薹开花，就没菜吃了，只有干辣椒，好辣的那种，因为没菜吃，他们当时急中生智的用一大锅开水煮辣椒水加油盐，每人一碗泡饭吃，一餐还勉强过得去，一连几餐就都受不了，带队干部也着急啊，就到湖南临湘买海带，但是，日子久了也不行，还带刮油啊，再后来，到县城买辣萝卜，一直吃到南瓜冬瓜出来，，然后就是南瓜，冬瓜吃到小白菜出来，每天的小白菜叶子一直吃到长出白菜苔。因为，菜地只有那么几块地，要是整棵的摘，没几日，白菜就吃光了，所以，只有吃白菜叶子，一颗白菜一周只能摘一次最老的两三片，就这样几年如一日的轮回着。
       虽然是下放在茶场，但是，我们只会采茶，割茶。采茶，就是茶树吱尖上的叶子，一片至两片。全部采摘完了然后就割茶，割茶就是新长出来的茶树枝，都割下来。品茶我简直是一老外，呵呵，但我做过茶，还用茶洗澡呢~~~~~不是吹什么。。。30年前的事情了。 -


     那是个政治年代，闭塞的年代，什么也不发达，也不开放的年代，还过着一切物质由政府统一安排，统一分配，就连吃上上白米还要有政府专员的特许证明。。。而我也正是因这个年代接受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从小学开始接受政治运动，和爸爸比同年，吃康煮野菜。中学开始到工厂学工，到农村学农，等到我们可以出劳动力的时候，又由政府送我们到农村去，去接受农民伯伯的再教育。最终，毕业于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大学堂。整整10年间，从文化大革命的开始至文化大革命的结束，我们这一代人成了试验品。也成了新时代的文盲。


   也就是因为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我才享受到特殊的以茶洗澡，呵呵。 -


     记得那年18岁的我 ，随着举国18岁的他们一起到祖国的广阔天地去接受再教育，庆幸的不是到祖国的边疆，而是在湖北的咸宁地区，蒲圻县，益阳公社，光明大队，一个邻近湖南的小山区。一眼望去，我这个在武汉生，武汉长大的姑娘，感觉山区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晰，人烟是那么的稀少，山是那么的青，树是那么矮小，一眼可以望到好远好远，望到我们可以回家需要走几个小时的小山路到达的车站，因为我们的住宿就修在一坐小山上，可以看到好远好远的小山上。 -


        1976年 8月13日 “8。13日寇在上海打了仗”这是八个样板戏里的唱词，但也就这个不吉利的日子，送我们离开了生活18年的城市。这天清早，我们班的同学来送我这个第一个离开武汉的知青，去接受教育。当我出门的一瞬间，我不敢面对我的爸妈，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后来得知，在我离家后的很多日子里，他们每天都闷闷不乐，常常在没人的地方流泪。


      早上，我们谁也没有过早，说话的声音也是特别的低沉，天气也显得特别的压抑，但，雨始终没有下来。天刚蒙蒙亮，我们已经坐上去农村的汽车，由于我们是跟单位集体下放，车上坐的都是爸妈单位同事的子女，前来送我们的也都是各自的同学，这时，只看见我的同学在向我挥手，车上除了欢送的锣鼓声，没有其他的话语，也没有谁在此流泪，我们一路默默的各自想着自己的未来。。。 -


     车一过武昌~哇~原来在这里还等着几十辆去农村的车，原来我们都是一个系统“一轻局”的，我们的车也在这里停留下来，这时，所有的带队干部集合了，他们各自交换着自己单位的物品“食品饮料，糖果酒类”这些通称为zhadan。去zha县级领导，公社领导，大队领导，这些zhadan不仅仅代表我们的带队干部，也代表我们的家长啊。车过武太闸，由于早上我们都没吃，车上的女生相继都开始出现呕吐，那个时候，车是敞棚车，还只能坐25人的很老式的卡车，好在我们的带队干部给我们准备了晕车的药，我们一路上沉默无语。 -

经过几个小时的山路颠簸，我们在咸宁县城吃完饭继续上路，下午3点后终于的到达了我们的知青点，这里有我们的上届知青和上届带队干部在等候我们，还有大队干部，他们为我们的到来开了欢迎会和欢迎宴会，（这在当时的农村是难得的吃大餐，十个菜真的不简单啊）。 -


    等我们安顿好自己的行李，送我们的汽车带着厂领导就要回县城去了，这时，看着他们给我们道别，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农村的知青了，此时此刻，我们都没有道别的话语，都含着泪水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去，看着汽车渐渐的消逝在我们的视线里，那一刻才真正的感受到离别的伤感和痛楚，那时，我们心里都明白，虽然我们平时可以回家去玩，但是，我们是属于农村的知青，对于回城落户还是个未知数。 -


   第二天一早，天就下起了大雨，这时，我才想起给家里给同学写信报平安。第三天开始，我们跟老知青一起去做农活了 ，因为，这里是山区，不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又因为国家的政策，要知识青年来农村接受再教育，所以，当地农民只好把这些叫鬼不生蛋的荒山给我们种植茶树。 -说来也巧，这些茶树长势可好了，知青点茶树长势比赛还评选第一呢。
   我们所做的农活就是采茶 ，一连几天都是采摘茶树尖上的叶，手指头都起刺了，等全部的茶采完后，开始割茶，（采茶叫细茶，而割茶叫粗茶，粗茶用作做茶砖的，专销售到蒙古，草原的）这个可是累人的活，我们才下去的 ，没什么经验，眼看老知青半天的功夫就做完一天的事情，心里不服啊 ，那个愿意服输呢，各人都在劳动中摸索经验。最后，我们后去的也学会了最快捷的劳动效率。比他们先去的还快呢 。回来早了又想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怎么办呢 ？洗澡啊。城里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讲究的。于是，我们去寻找洗澡的热水，那知道这个时间是没热水洗澡的 ，要等晚饭后才烧水，喝的茶倒是准备的蛮多，还是我们才割回来的新茶泡的，一大缸呢，70年代用两脸盆水洗澡还算可以的把。

他们不给我们烧水撒 ，我用茶水洗澡不让你发现该可以把，呵呵，那个时间没人看管茶水撒，于是乎，每天两脸盆茶水洗澡，后来，有几个人也学着两脸盆的。烧茶人的事情多了哦，呵呵，就是不让他发现。 -


     说起新茶，那可是有好多的讲究呢，我们秋季的茶不如春季的，但是，用于洗澡，我看还没有几个人敢说用过，只有我们几个，当时也算是自私自利把，其实，还如说我们心眼多，机灵呢，呵呵。人处在非常时期，也要敢作敢为。这里还说个小笑话把，我们的集体宿舍做的朝向是T字型，我们的房间刚好跟男生的房间挨在一起 ，当中只隔一条走道，但是，可恶的男生晚间总是喜欢在我们房间这边行方便，第二天又都不承认，于是，有一天晚上，我们房间的人都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那些投近路方便的男人，最后，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半夜天黑，他们也不会注意地上有无什么，我们就将晒衣服的麻绳从我们的房间连接到男生的房间那边，系在那边的窗户栏杆上，离地10公分，不管那个从这里经过，都会拌一下而发出声音的 。这样我们就会知道是谁，我们谁也不睡觉，玩纸牌，就等半夜叫声，终于听见开门的声音，踏刺踏刺的拖鞋声离我们的防区一步一步的靠近，我们的心也在砰砰的跳动，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哎呀一声，我们装睡觉，等他回到房间，我们都笑的不得了。   -


    3年多的再教育，我们确实收获不小，从一开始的黄毛丫头，成长为大姑娘，还是会采茶，会做茶的能手，品茶就是最差的，我们茶场最好的茶，我们没机会喝啊 ，每年的春季也就产那么十几斤多的优质茶，还有上级干部在这里监督我们做呢。整个工艺流程好讲究的。首先，茶要采露水茶，每一个采摘都很小心，不能采两叶一芽的，还非得一叶一芽的，不能用指甲掐，要用两个手指摘，茶叶的径还不能带多了，等我们采摘回来后，再进行炒做，炒做的过程也很麻烦，一个小的炒锅，用的是木炭，茶叶放到锅里，只能用手炒，不能用其他的代替，更不能让手烫到了，手上还不能带手套，茶叶在锅里还得顺时针方向，用手轻轻的揉茶，等到茶叶快形成的时候，再把茶叶到出来，放在外面的凉席上晒干水份，然后，再将这些茶又放回到锅里重复的进行炒。反复的进行三次后茶叶的形状出来了，有一部分象螺丝的，那是我们仿照的碧螺春，再一部分就是湖北的名茶毛尖，一根根细长的，毛绒绒的，那股清香真的是让人陶醉。 -


   每年的这个采茶时节，都是女生去采，女生做，究其原因，当地农民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传奇的故事，故事的年代我也不记得了，大约记得是一个很有钱的富家子弟，他很喜欢喝茶，因为喜欢，而让他对茶做出了突发奇想决定，他花了他家全部的财产，购买了一片茶地，请遍了当地附近所有的年满16岁的美女子，用高薪聘请，每天清晨那些年轻美貌的漂亮女子为他去采茶，他这样的主动惹恼了他的家人，他的乡亲，都说他是败家子。他所采茶的方式，要求非常之高，不仅是一叶一芽，一般长短，还不是用手采，而是用口含下来，采茶之前还不能有口味，身上不许有香味，异味，每一片茶叶上都赋有女子的唾液在上面，而正是这些美女的唾液，最后做出来的茶叶，让他成为了传奇人物。他这一生所享用的茶，是当今皇上都没有享用过的，据说，他的全部家产最后所得的茶叶只有一斤，而这一斤茶让他的突发奇想成功了，（对于现在来说就是在搞试验）他的成功让他变成了穷光蛋，身怀一斤绝妙茶叶的他，心情恍惚的来到了一家小店，向店主要了茶具开始享受自己还未品味的茶，店主给了他茶具和开水，他自己慢慢的砌起茶来，他全神贯注的注视者，这时只见得茶的热气向上冒，而在这个冒出的气体中出现一个一个的美女随着气体向上慢慢的升起，此时此刻的他，简直是惊呆了，这时，不仅是惊呆了他本人，还连同惊呆了店老板，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当时，店老板拿出自己所有的黄金要购买他的神奇的茶叶，然而，他纵然离开了那家小店，最后不知去向，据说，他是去深山隐居了。这是绿茶的传说。


    1980年的1月13号。我们通过了形式上的考试。15号整理好我们的一切生活用品，单位派车，接我们回城了。
   记得12号这天，我们提前吃晚饭，然后步行一个多小时前往赵家桥去参加第二天回城考试，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喜讯，带队干部和我们一行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赵家桥一家旅行社，房间早早安排好了。所有参加考试的女生都住一家旅行社，男士住另一家旅行社。 出门前，带队干部说了，男士不许去女生住处。所以，我们知青点的男士很守规矩，没有串门。可是，当时的燃化局有几个点也参加考试，他们的男生就没这个么规矩，跑到我们住处吵吵闹闹的，搞得我们没办法休息。我们一行十个女生全部到男生那边去诉苦，必定一起同甘共苦三四载，哪有不为女生出气的。再说了，他们都是全县最能打的。带队干部也最头痛的就是怕打架。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男生不动声色的找到燃化局那些闹事的男生，将他们一个个打得落花流水。考完试，我们也早早离开了。那知道还是让带队干部知道了，狠狠的批了我们一顿。  
     想起那天考试，数学题真的很有意思，通过几何计算得出的答案尽然是1980,113.
说起打架，我们点的男生名气在外，女生也就没人敢欺负，每次公社开会，那些食品厂，糖果厂他们的零食比我们多，每次遇见他们，我们就有很多的零食吃。因为都属一轻局的，我们之间都很客气，13号的考试前，当他们得知我们点的女生招到骚扰时也很气愤，当即就要去找他们算账，后来，我们点男生告诉他们已经算过了。
     我们都在一个考场，相互的传递答题。那种感情的交流和沉浸在回城的喜悦中。因为是一轻局新建一工厂，急需一百人，正好一轻局人数，燃化局虽然参加考试，也只是做个样子，再加上那些不争气的男生对我们点进行骚扰，自然是淘汰出局。
       15号这天，因为快过年，父母单位很忙，只能派出一辆卡车接我们的行李，而我们就在晚间12点准时向着回家的车站出发。道别教育我们三四年的老农，心里有点酸有点甜。晚上腊月的月亮虽然不是圆的，回家的路，依稀可以看得清楚。路上没有蛐蛐的叫声也没有鸟鸣，只有我们依依不舍的漫步在那山间的小路上的脚步声。 我们不时的回头看看，看看。何时君再来。何时君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