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王子雄盯着面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女人看了半天,神情恍忽,一阵热血上涌,便要伸出手去揽她入怀。 “王班长,你,你怎么啦?”叶明珠看着他神色不对,高声叫着。 这一声高叫将王子雄惊醒过来,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尴尬地缩回来,笑道:“大嫂,对不起呵,我,我有些想睡觉了。”故意扬起手伸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 “好嘛,王班长,那你去睡,我去果园里摘犁子去。”叶明珠看出王子雄的用意,明白这儿不是久留之地,便要离开。虽然不满意自己的婚姻生活,但真要往前跨出一步,叶明珠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不要说陈仁,就是他的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也会撕碎了她,连皮带肉吃下去,恐怕骨头也不会剩下半块。 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王子雄暗暗地骂着自己:“什么人呀,见了女人就迈不开步了,王子雄,你只有多大的出息吗?” 王子雄,山西吕梁人,农家出身,高中毕业,当兵三年,今年是第三年,如果不能考取军校或者转志愿兵,他就要复员了。但考军校是没有希望的了,去年考过一次,分数差得太远,本来今年打算再考的,也找来书藉复习,谁知却接到任务,进山来搜捕逃犯,那考试时间便错过了。军官梦算是彻底破灭了。最后把希望寄托在转志愿兵上,如果这次搜捕逃犯立功,哪怕是个三等功,说不定转志愿兵就有希望了。只要转了志愿兵,便可以脱离农村,做个吃商品粮的国家工人了,说不定还可以从另外一个途径提干,成为真正的军官的,即使不能成为军官,当个士官也不错嘛。如果不能把握这最后的机会,那真的要回去务农了,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于他来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怎么会去勾引她呢?”令王子雄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见到叶明珠,居然产生了那种情愫。他才二十出头,虽然血气方刚,对女人有一种本能的渴望,但要对一个有夫之妇产生不切实际的念想,对于他来说,还是显得太突然了一点,也是不可思议的。正因为这种不可思议,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极端的反感。他痛恨自己太没有出息了,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或许我是把她当成表姐了,所以才有如此失态。”王子雄忽然想到表姐,感觉表姐与叶明珠倒有几分相似,都是那么漂亮,都是那么娇小玲珑,于是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想起表姐,他的心涌过一阵暖意。表姐与他同年,只比他大了月份。表姐是舅舅抱养的女儿,因为两家隔得不远,年纪又相彷,俩人从小便在一处玩耍。表姐读书读得少,小学刚读完就没读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交往。从两小无猜,到彼此心心相映,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时间,直到他参军的那一刻。 那是两年前一个冬天,当他换上军装的那天下午,他站到了表姐面前,对着表姐说道:“姐,你看我穿上军装怎么样?”表姐看着他,愣了半天,眼里却流出泪来。他急忙问道:“姐,你怎么哭了,你不高兴吗?”表姐抹去眼角的泪水,佯笑道:“没什么,刚才有粒沙子吹进眼睛里去了。” “姐,你的心思我懂,我的心思你也该懂的。”他激动起来,却不知怎么表白。 “弟,你的心思我懂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不可能的。”表姐似乎知道结果,一直不愿意说出那句蕴藏心中已久的话。 “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他到底是个男人,总得要主动一点。 表姐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等你,我一定等你回来!” 从舅舅家里回来,表姐送他。 一路上,他们默默无言地走着。寒风凛冽,山川萧瑟。从表姐家到他家不过五六里的路程,他们却走了许久。 转过一个山坳,表姐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弟,让我抱抱你吧,象小时候那样。”他呆住了,任由表姐抱着,慢慢地,一阵温暖的电流在周身环绕,全身都充满了暖意,即使在最严寒的冬天。 他想起小时候,虽然她是表姐,但她的身子骨却比他小了许多,但她总喜欢抱他,每每抱起来,还要在大人们面前炫耀:“你们看,我抱他抱得动。”大人们都笑道:“你这么喜欢他,将来给他做媳妇。” 那时真的太小,根本不晓得媳妇是用来做什么的,到了知道媳妇是做什么的时候,大人们又不这样说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的心里却隐隐地有这么一种想法了,她视他为老公;他视她为媳妇。 他回过身去,也拥着表姐,表姐此时看起来那么小巧,他宽大的身体几乎将表姐包裹起来。表姐却使劲地在抱起他,脸都憋得通红。他笑道:“你现在抱不起我了,我不再象小时候那么轻了。你看我壮实得象头水牛,你抱得动吗?” 表姐也笑道:“我只想抱你,一生就这么抱着你,就算抱不动,我也想抱你。” 听了这话,他感动极了,双手使劲地抱着表姐了,两人距离那么近,眼睛里都能看清彼此的影像了。 表姐说:“弟,你的眼睛里有个小人儿。” 他说:“姐,你的眼睛里也有一个小人儿。” 表姐说:“弟,你的眼睛里的那个小人儿我知道他是谁?” 他说:“姐,你的眼睛里的那个小人儿我也知道她是谁?” 表姐说:“是你!” 他说:“是你!” 表姐说:“我的眼睛里只有你,弟!” 他说:“我的眼睛里也只有你,姐!” 他们说着,渐渐拉近了距离,身子,贴到了一起;心,跳到了一起;嘴唇,吻到了一起! 他们的嘴唇才一接触,浑身便是一阵抖颤,这是他们的初吻!甜蜜、温馨、回味无穷,用什么样的词藻能形容呢?他们感觉到这一刻,世界是他们的,他们就是全部的世界! 周遭寒冷异常,而他们却是火热一团。 送兵的那天下着大雪。在漫天飘舞的雪花中,乡民们敲锣打鼓,将他和大队三个年轻的准军人送到了公社。在一群依依不舍的人群中,他看到了表姐的身影,她的头上飘满了雪,她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通红通红的。只是她的身体依旧瘦削,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衣,看起来依然身形单薄,仿佛风一来便要吹倒似的。 到了部队,他给表姐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他对表姐的思念,并说他要在部队好好干,他对表姐承诺说,如果他考上军校了,或者转志愿兵了,他一定会回来娶她为妻的。 不久,他收到了表姐的回信,信中极力地鼓励他在部队好好干,不要担心她,也不要担心家里。如果他能考上军校,或者转成志愿兵,那更好,如果不能,也不要强求,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委屈了自己。他对她的心意他是明白的,她发誓,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表姐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那份坚定的心却是独一无二的,他很相信表姐的话,更相信表姐对他的情! 他将自己在部队照的第一张相片寄给了表姐,表姐也给他寄来了相片。他给表姐写一封信,表姐也照例会给他回一封。这样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有机会考军校了,他把这样的情况给表姐说了,并说为了复习功课,他可能要较长时间不能给她写信了。表姐回信鼓励他认真复习,即使考不上军校也不要恢心,成功的路有千万条,也不只考军校这一条! 他看着表姐的信,心里暖洋洋的,表姐那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仿佛一颗颗未经磨砺的钻石,闪耀在他的心底,让他时时看到光明。 然而,考试分数出来了,他上学无望,心里受到了极沉重的打击。他不敢把这一消息告诉家里人,更不敢告诉表姐,但表姐似乎知道了,一封接着一封的书信写过来安慰他,并说,就算他不能上军校,不能当志愿兵,她也会一直等着他。 而他,依然做着军官梦。 不知何时,表姐没有再给他写信,他注意到这个情况,便写信给她,她一封也没有回,他便写信问家里人,家里人却说她一切都好。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想回去看看却没有假期。 好不容易两年期满,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他急忙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表姐。谁知一踏进舅舅家门,却没有看到表姐,问舅舅舅妈,他们都回避着,仿佛不愿提起这件事情。后来他到底从儿时的玩伴中得知了表姐的情况,原来,表姐已逝!已经差不多有半年了。 听到这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他不相信居然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会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那一次送兵相别,竟是他和表姐永别的时刻,天人相隔,此心何依?此情何依? 那是他考军校失败后的一个月后,表姐和几个姐妹们上山打柴,让毒蛇咬伤了。表姐当时在山上就昏了过去,抬到山下已无知觉,竟来不及送到十多里外的公社卫生院就已经逝去。表姐那封鼓励他的信竟是最后的留言。 孤独的他来到表姐的坟前,坟上春雪未融,却有绿色的春草顽强地从新垒的坟头钻出来。他给表姐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姐,今生无缘,来生再续。” 走到那天表姐送别他的那条田埂上,那天一吻亲晰地浮现于他的眼前,他们相拥相依,他们相亲相爱,那一吻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回到部队,他考军校的意志更加强烈了,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对表姐的爱,也用实际行动回报表姐对他的爱! 然而部队是个命令压倒泰山的地方,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应考的时候,他却接到命令前来追捕逃犯。这一切让他所有的考试准备都化为泡影,但是他又想到,如果在这次追逃任务中立功也是不错的选项,哪怕只是个三等功,他也不至于复员的时候无颜见江东父老吧! 是以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他便一心要当上这个小分队的队长,可是上级却认为程浩然比他更合适。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好吧,当个副队长,立功受奖也一样的,毕竟他和程浩然属于两个不同的单位,不存在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竞争性。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见到陈仁的老婆叶明珠,心中那份对表姐的思念就被勾起来了,居然把她当成了表姐的替身,这真是匪夷所思!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他都不能打这个歪主意。 叶明珠已经走远,他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回到陈家庄,程浩然他们还在睡午觉,他也找个长条凳子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明珠提着篮子走进梨园,看着那又大又光洁的梨子便伸手摘下来。不一会儿,便摘了满满一篮。她将篮子放下,顺势坐下来休息。她回想起刚才一幕,心中还犹如大海中涌起的波涛一般,久久不能平息。她虽然对自己婚姻生活不满意,但要红杏出墙,与别的男人做出苟且之事,她还不敢,也不愿意。陈仁虽然对她不太上心,但还是没有亏待她,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能怎么样呢?如果真的刚才与王子雄发生点什么事情,让陈仁兄弟知道了,那还不活剥了她! 想到这儿,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越雷池一步,但饶是如此,她也吓得心惊肉跳了。 晌午一过,太阳便收敛了光芒,斜斜地挂在半空中,虽然明晃晃的耀眼,但已经没有先前的毒辣了。 王子雄在板凳上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仿佛一个人影立在他的身旁。睁眼看时,大吃一惊,原来不是别人,却是表姐!他心说表姐不是死了么?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难道她没有死?如果她没有死,那他看到的坟墓是哪个的?想来他一定是做梦了,梦到表姐了。刚才不是在梨园里差点儿将叶明珠当成表姐了吗?回到屋子里睡觉时便梦到她了。对头,这肯定是一场梦。 “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姐呀?”表姐却笑着对他说道。 “姐,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还去你的坟头拜过你的。”王子雄说道。 “没有,你肯定搞错了,我一直都跟着你,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一直呆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吗?”表姐仍如昔日一样,笑靥可掬。 “你把我搞糊涂了,姐,你真的还活着吗?”王子雄捉摸不定,到底她是人还是鬼。 “我自然是人了,我是你姐呀,你不是希望看到我吗?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弟,我们结婚吧。”表姐一脸的真挚,让他觉得这一切又象是真的一样。 他忽然真的觉得自己是在老家正和表姐举办婚礼,表姐穿着大红的婚服,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他也穿着大红的婚服,用一根长长的红绸带拉着表姐,在族中老人的主持下,他们正拜天地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于是他迫不得已地牵着表姐进入了洞房。 亲友散去,他拴上房门,掀开表姐头上的盖头,拥着她,幸福极了:“姐,我们终于结婚了,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二十一年了。” “弟,我也是。”表姐的声音柔柔的,象百灵鸟般动听。 “姐,我爱你。” “弟,我也爱你。” 他们一边热烈地亲吻,一边说着情话。 他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在剧烈地膨胀着,激情四溢,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让激情宣泄出来 ,他一边亲吻着表姐,一边去脱她的衣服,表姐害羞地低头,一任他脱衣解带。 他将表姐平放床上,急急忙忙地去解自己的衣服,然后伏上去,表姐却猛地跃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王子雄,你这个混蛋,居然想强暴我!你看看我是谁!” 他定睛一看,床上的哪里是表姐,分明是陈仁的老婆叶明珠呀。 “你,怎么会是你?我表姐呢?” “分明就是我,哪里是你表姐?”叶明珠不依不饶,破口大骂骂了半天,大声叫道,“陈哥,你老婆遭人污辱了,你还不出来?”随着这一声喊,陈仁带着四个如狼似虎的弟弟出现了,他们将他五花大绑,从悬崖上扔下去。 他心想,这下子完蛋了,彻底完蛋了。身体向下坠着,坠着,慢慢地却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这时,叶明珠提着一篮新摘的梨进来:“都快起来吧,吃梨罗。”还特意看了王子雄一眼。 程浩然、王平、黄理兵三个人陆续醒来,听说有梨吃也全都围过来,一人抓起一个,略用袖子擦擦就开始吃。 “王班长,你啷个不吃?”叶明珠见王子雄愣着,笑着问道。王子雄还记着刚才的情形,此时再看叶明珠,觉得她像恶魔一样,她的笑也似乎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他厌恶地扭过头去。 叶明珠却哪里知他梦中的情形,想起刚才还在梨园中亲亲我我,搂搂抱抱,转眼之间就变成这样,似乎不可理喻。她拿起一个大大的梨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干净,递到王子雄面前,仍旧笑眯眯地说:“王班长,吃一个吧?自家产的,很好吃的。”王子雄突然大声说:“我不吃,行不行?”叶明珠吃了一惊,呆了一呆,手中的梨子也掉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人也全都莫明其妙地看着王子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