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蛰

莫理风尘

    迷上碧绿却很苦涩的莲心，是在深夜的时光中。迷上橘黄灯火的夜晚，却是这将近半生的习惯。
    许久以前，我就开始深信不疑，人是有灵魂的。
    灵魂应该是有命运的！白昼的光芒里，应该不会是魂灵稳妥安放的地方吧？
    聒噪的白天，耀眼的光芒，总是让太多与心灵有关的话题，游离了再游离。
    我总是在清晨还很幽凉的时刻，就已经走在那一片繁华的歌舞升平之中。这不是一种情愿的自觉早起，而是一种很无奈的迫不得已。我不是喜欢早睡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迷恋那些半生半熟的文字。也是那些时候开始，总偷偷躲在熄灯铃后的被窝里看书，挨训是常常的事。手电那束橘黄的光芒，似乎更能洞开心灵所有的向往与迷茫 。
    父亲在我九岁那年，把满满几箱的书搬到七月的热浪中炙烤。乡下的房间太潮湿了，父亲说再不晒晒，就毁了那些那些散文，短篇小说，奥秘杂志......花花绿绿铺满了一院子的书，父亲宽许我作业之余可以阅读。夜晚的灯火在农村不算炫亮，却是我童年满满当当的守望。那个时候，我不是亲戚眼中懂事的孩子，却是父亲眼中无限的希冀。父亲对我说过：喜欢在黑夜中看书思考的人，是猫头鹰的性格，这种人在夜晚工作效率更高，灵感更好......
    父亲是善良的人，多愁善感，小时候我的影子肯定像极了父亲。父亲喜欢阅读，那个物质精神都匮乏的年月，他品透了人生苦涩与无能为力。买不起墨水的父亲曾用炭灰写字；没有电灯，一盏彻夜不灭的煤油灯可以熏黑鼻孔。就是那样的夜晚和灯火，煮沸了父亲艰涩岁月的汁液，熬尽了父亲的风华，沉淀下的却是父亲一穷二白的清高和执着。我想，自己或多或少继承了父亲的秉性。因为自己偏爱夜晚的宁静与它无与伦比的深沉！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光，自己的灵魂是最活泛，而又是最宁静的。
    人生有很多是冥冥中注定的东西，我和父亲的生日是毫无差异的同一天。同样继承了父亲的多愁善感和善良无比，甚至是单纯的与这个世界有些不相协调。工校毕业留言册上有很多好学友的担忧：“这个社会太现实了，你一定得为自己多想想” 我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太单薄可怜！
    逝去的光景中，已是忆不起多少白昼的悲喜。层层叠叠的日子，磕磕碰碰的生活，积累了所有关于日升日落的平淡无奇。现在，我只能用这座小城的灯火来穿越岁月的琐屑和无情，才能倾诉自己的人生了，我想，这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值得庆幸？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怕黑的。在我的世界，漆黑的夜晚才更祥和与真实。刚分配到小厂工作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在空旷的车间加整夜班了。那样与人无争，与事无争地纯粹的工作，合着轰隆隆的机器声，我那些歌唱，我那些惬意，真的一直就在。
    我想，自己的灵魂是属于暗夜的星星，或者灯火，或者书页......
    不情愿缩进夜的安眠，同样不情愿醒在晨起的露滴中。可是，生活醒来了，你就得醒，醉也得看机会。
    那些醉不应是红酒的功劳，却是浓墨泼就的夜。捋顺一天的起伏和鸡毛蒜皮，总算还可以泅渡！朋友说：醒是聪明，醉也不傻。我却愿意傻傻的，越傻越好。
    傻傻的在深夜翻开一页一页的流年，泡上苦味十足的莲心，傻傻的夜，傻傻的灯光，何尝不是人生另一种沉醉？
    在深夜蛰伏的傻与醉中，我一次次的活过了白昼的艳阳，生存至今！

ぷ灵ふ狐ぞ

人，肯定是有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