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老爸

守望精神家园

心疼老爸

　　让老爸给我拿外套，回到家到处找不到，只好问老爸外套放哪里了。老爸说在房间，我说找过了没有，老爸不相信，自己回房间找，还是没有。老爸不相信地四处翻了翻，猛然醒悟自己好像放在楼下的衣柜里了。

　　打开衣柜，果然在，老爸抱歉地说，感觉到处都有灰尘，我又是个爱干净的人，便挂在衣柜忘记了。

　　我冲老爸开玩笑，笑他健忘。老爸不好意思地说，我记性差，耳朵又背，帮不了你们什么，所以你们要好好努力。我正在喝水，突然就觉得心酸，从里而外，似乎都翻涌在水杯里了，涨得心脏隐隐作痛。

　　老爸老了，虽然才近中年，身体状况却大不如从前。为了供我上学，他一直呆在噪音污染严重的工厂，日夜开着笨重的机器，又处处受人牵制，拿的微薄工薪。

　　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支持我，只要是我想要的，就算并不清楚我在做什么，依旧笑着支持我，让我有自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跟老爸说，老妈总是说我读书用了十几万，一座房子都堆起来了。老爸说，我还得多谢你用钱呢，钱放在银行都贬值了。

　　在别人眼里，老妈很能干，老爸很"贤惠"。平时洗衣做饭扫卫生，都是老爸的分内事。过年回来，老爸就在池塘边给老妈洗内衣，邻里乡亲都指手画脚，奶奶黑着脸，一副火山就要爆发的模样，老爸"嘿嘿"憨笑一声就过了。

　　我开玩笑说，像老爸这样做家务的男人真好，将来要找一个像老爸那样的男人。

　　老爸淡淡地说，不要像我这样，我没用。

　　突然就不知道怎样接下话了，老爸一直觉得自己没用，没有能力给我们好的生活，没有能力为我们遮风挡雨。可是，他不知道，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

　　老爸闲着无事跟我聊天，问我是不是真的要考研。我说想考，就是怕他们负担不起，如果读研，弟弟也正好读大学，就靠他们那点微薄的工薪怕是不够。

　　老爸说，只要你想读，这些外在因素没有问题，钱不够说不定我会更有动力去工作，但我只要你健康。

　　我知道老爸担心什么，大**弟弟念到很高的学位，最后无缘无故疯掉了，很多人都说是头脑承受不住。老爸怕我头脑装不了太多知识，承受不住压力，女孩子身体本就不能跟男孩子比，担心我吃不消。

　　老爸说，都说你长得像我，头脑可不要像我，我的头脑就承受不了压力，比较笨，你要是像我这样的头脑，就怕你读书辛苦又压力大，所以想劝你放弃，不想你逼自己。

　　在这个世上，只有老爸才会这样担心我的学习，他不怪我有没有努力，而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相信遗传基因，怕我的头脑像他一样不聪明。

　　我的确很像老爸，不管是皮肤还是习性，像他一样憨傻能吃，像他一样容易暴躁冲动，甚至像他一样长着一张方圆的脸。别人说像老爸的女儿有福气，我想也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做老爸的女儿，让我有足够的自由组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他不能理解。

　　细数大二上半年的收获，我高兴地告诉老爸，一学期看了50本书，原以为老爸会说我了不起，结果老爸脱口而出的是，眼睛度数又得下降多少。

　　在他回来过年那几天，只要我在看书，他总会隔段时间就叫我出去走走，他也陪我一起，我看到他前面的头发已经全秃了，还经常听不见我讲的话，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长期机械劳作，已经严重损害他的听觉。

　　一晃，我已这般大，也过着远离家乡的生活。想起小时候种种，总觉得心里的暖流一直缓缓流淌。老爸会自己编很多故事讲给我听，会用箩筐挑我上山捡红薯，会教我下棋写作业……如果说现在的我有什么优良品质，或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都离不开老爸的影子。我的一切，都来源于老爸，就连生命也是。

　　说起小时候，老爸是记得最真切的，他能说出好多我所不知道的细节，有一天就算我会忘记自己，老爸也会帮我记住。

　　老爸说，你读三年级时候我一定要出去工作，宁愿你跟爷爷奶奶在一起可怜一点也要出去，就是看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不想连给你们读书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很惊讶。当家里人都在看不起我都在奚落我时，只有老爸看出我会一直读书，会上大学。为了我的将来，他宁愿忍受骨肉分离，这是他对我的承诺：只要有他在，只要我想读书，砸锅卖铁都会让我读下去。

　　老爸说，小时候你只有五六岁，还没有到读书的年龄，你看到别人上学，你哭着跟着跑过去非要上学，我把你抱回来，你对我又是打又是骂就是要上学。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出去。

　　老爸去了广东，一呆就是十几年。起初那几年，为了省一块钱的公交车费，步行一个多小时去打电话，就想听听我们姐弟的声音。在下班回来的路上，一路捡塑料垃圾拿去卖。租房附近有个大型菜市场，每天十一点就扔很多没人要的蔬菜，他跟老妈在放假的时候就蹲点去捡菜，够吃一星期。

　　前段时间，听说老爸抢做单量多发了些工资，同事嫉妒找茬，被几个人打了一顿，厂长就给了他一点抚慰金息事宁人。我的心难过得缩成一团，老爸笑着说没事，又没白打。

　　这个暑假，我去贵州支教，结束后去看老爸。支教队服一直没办法洗又显宽大，我准备扔掉，老爸一把接过去说他要穿，我不准，给他买了两件新衣服，老爸不是很高兴，说他常年出虚汗会烂衣服，穿新衣服是浪费。每年过年，他都会给我们买很多新衣服，却从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哪怕是几十块钱的衬衫。

　　我总是叫嚣着，以后要努力赚钱养他。老爸却淡淡地说，我只求你有个好归宿，此生就再没有念想了。

　　时光缱绻，我才惊觉老爸真的已经苍老。


　　来稿：华中师范大学武汉传媒学院

　　姓名：程方敏

　　专业：新闻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