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北郎 于 2014-9-16 16:13 编辑
短篇小说
凤凰腾飞
山村的夜晚总是来的要早一些。这不,天刚擦黑,凤凰村的李支书就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召开村组两级干部大会。 麻眼这回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撂挑子,说啥也不当这个破小组长了,所以,村里捎信说今晚召开全村各小组长、代理小组长大会,他懒得去参加。 村里的会刚开完,村支书李德才就掂了两腿来到麻眼家。李支书边喝酒边做工作:“唉,你早不撂,迟不撂,咋想起这阵子要撂挑子呢?人家县里领导大老远都来给咱村脱贫致富奔小康,为咱村架桥铺路、引水挖塘。还说有万名干部进村入户,帮咱们建果园,建茶园,挖万塘,洁万家,搞新农村建设,上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咱凤凰山腾飞起来,好歹等凤凰腾飞了你再撂。” 麻眼眯着小眼说:“还等腾飞呢?我现在就不搞球了。” 李支书说:“你知道,头里村长带走一干人过山东挖金子,三组长刘拐子又带一帮人到山西下煤窑,还有山上的二组长秦秃子听说是去了天津板厂。别说是致富奔小康,就连修座小桥都没一个领头的。不管咋的,姜还是老的辣,到时河下一片剩余不多的劳力还得靠你牵头呢。” 麻眼睒睒眼:“说实话,这头我已牵腻了,谁稀罕那俩钱谁牵。”李支书叹口气:“哎,要为那俩钱,我早都不球干了。” 麻眼这时有点喝高了,惊奇道:“那为......为啥?” 李支书把酒盅端起,道:“就为县里给咱脱贫致富奔小康,搞新农村建设,让咱凤凰村尽早腾飞起来,咋说也得干。” 一个破组长搞不搞是一码事,家中来了客人,好歹酒还是要陪的。凤凰村虽然穷的掉渣,但都热情好客,但凡家里只要来了客人,他们总会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好酒好肉进行招待。不过,酒也就是家家户户自酿的甘蔗酒,肉是挂在土墙头上的干腊肉。麻眼见客人都端起了盅子,只得硬着头皮跟支书你一盅我一盅地连着干,不多久,两人就喝干了两铜壶。 李支书酒劲上涌,又道:“这凤凰山一、二组的事搁任何人我都不放心,等把小康奔罢,我开个全村群众大会,热热闹闹地让你离任。”说罢,打着晃儿走了。 这凤凰村因凤凰山而得名。名虽叫得好,其实是个地道的偏远乡村。远离县城,交通闭塞。村子里读书人不多,素质低下,贫穷落后。虽说在政府大办交通的政策之下,许多乡镇实现了村村通,但这里的人们出行仍然很不方便。全村除了河下的一、二组有些连片的土地,山上几个组就没有几块像样的地块,除了几株五人合抱不下的古老风景大树外,剩下的就是一些茂密的柴山,长满杂草的山梁。这小康都奔了好几年了,到现在也没见个新起色。 麻眼其实不叫麻眼,他姓马,叫马来福,快奔五十的人了,虽说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可能干点实事。土地没到户时,他就是凤凰一队队长。那个时候,每家每户都凭工分吃饭,群众眼里,队长就很有权威。再说马来福在这一带辈份最高,谁敢不听使唤,他就敢骂他个祖宗八代。像畜生、冬瓜这帮歪小子小混混心里憋着气,可谁都不敢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地对着干。于是,就针对他长脸、小眼、脸上有几粒麻点、又是马姓,暗地里不叫他马队长,而是改名叫麻眼,这一叫不想就叫开了。马来福当了十几年队长早把气量当大了,也不把这个称呼搁心里去,麻眼就麻眼,毫不含糊,照样把上头分派下来的任务全摆弄到其他队的前面。 后来,土地到户,麻眼也就由队长改称为组长。麻眼心想,怕个吊,搞就搞,队里的土地都分光球了,那不白捡个干部当当。谁承想,地是到户了,相反,一些破事麻烦事难缠事却接踵而至。先是为一些柴山地畔打锤闹仗,接着又是为刮宫引产、催粮要款扯皮拉筋,白日里赌博,到了晚上也不消停,不是偷盗就是酗酒。本来一天到晚破乱事几箩筐,新近又冒出一宗更加难缠事:男女关系。近年来,山里人就屁股大一块地,几锄头就刨完了,在国家鼓励农民外出打工的政策引导下,小山村也时兴对外放开,这一放开,男人都一窝蜂到山西钻煤窖,过山东刨金子,留守下来的不是老人小孩,就是年轻的媳妇寡妇娘们。这可好,就是这些年轻的媳妇寡妇娘们不守妇道,尽弄出些风流事、麻烦事、难缠事。 就说畜生两口子那事吧,狗日的畜生到山东挖了半年金子,连挖带偷的弄了几个烧钱,回来就烧得说冬瓜在家弄了他媳妇,闹着嚷着让冬瓜陪他损失费。冬瓜死活承认只是捏了几次他媳妇的奶子,摸了几把屁股,根本没真正弄那东西。可畜生硬要拉人家的猪,两家就闹起仗来。还撕抓到麻眼家让他断个高低。这种新鲜事他断不了,畜生就嚷嚷:断不了就甭拿二百元的报酬。后来又闹到乡上。乡长说,哪里上访人多,就说明哪里治安不稳,说明干部掌控全局能力一般,说明干部没责任心。麻眼听了,说,鸡巴的,明儿起横竖不搞了,谁有责任心谁去搞。所以,近来他是吞下秤砣铁下心死活要撂挑子…… 今黑可好,支书咋又把烂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是啊,咋说呢,麻眼也是奈何不了十几年与支书的配合。这样吧,支撑到架起那座致富桥,就是说天道地也别想我再搞了。麻眼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台阶。 时至深秋,县上来的小康工作组果真发动村民铺路修桥。因桥是修在凤凰村,说好的上面只管补贴材料费,村里义务投劳。凤凰一组挨近河边,农民放开的快,有点名堂的男人都出门打工去了,眼看着其他组的上去了,麻眼就上急火了,他将裤腿一挽扑嗵就跳下水,立在渗凉透骨的雪水里指着岸上自己那傻儿子高骂:“我看你个王八羔子还缩在岸上。”这下管用,那岸上的人纷纷往水里跳,一双双腿肚红萝卜似的很好看。男男女女,挖基槽,砌石墩,一派热闹繁忙场景。 小桥合龙那天,县里来了很多小车,鞭炮劈劈啪啪震得山响,村上学校还赶排了舞蹈节目,凤凰村很长时间都没这样热闹过,就像过节似的。可这时麻眼只能躺在床上,毕竟是有把年纪了,在刺骨的凉水里浸泡了一个冬天,加之劳累过度,两腿就抽筋般疼痛。 女人烧着酒火,一边给他擦抹一边唠叨:“你这是为了啥子哟。” 麻眼不气不恼:“为啥,就为支书那句话。” 女人说:“这桥也建起来了,我看这个领导还是让年轻人弄吧。” 麻眼说:“我正揣摩着给支书说去。不过啊,这还得等支书给我开会哩。”女人问:“开啥会?” 麻眼有些不耐烦了:“村上的事,你女人家懂啥?”一句话噎得女人不言语了。 这天,麻眼呼噜下两碗稀饭正打算躺中觉,突然,刚刚在前边马路旁开一小店的畜生媳妇急慌慌闯了进来。麻眼平时很看不惯她那个妖艳劲,上身穿的短,走起路来圆鼓鼓的屁股一拧一拧的,这阵子打算不想理她。 畜生媳妇可不管这些,她一把扯牢他的衣袖,说,:“我今儿不叫你爷,我是冲村组干部来的。到这份上,啥也顾不得了,让你看看保护完整的现场。”说着刺啦一下撕开领口,一双白花花的大奶子就漏了出来,麻眼当下慌神了:“畜生媳妇,这大白天的,你咋……敢胡来呢?”就急忙伸手去合拢她的衣领,刹那间,他惊呆了:这小媳妇胸脯上咋全是血道道? 他忙闭了小眼问:“这到底咋回事?” 畜生媳妇就抽抽嗒嗒地道出了原委,原以为我那死鬼在外面赚点钱回家开个小店治家过日子,谁想这死鬼钱没挣下几个,反倒沾上赌瘾。回来这段时间,啥也不干,就知晚上赌钱,白天死猪样睡。昨日让他去提点货,可他一夜间把我积攒的那点家当全输完了。吵他,他还骂我在家偷野汉子,还说要打死我他去坐牢,爷组长你得给我做主哇......。 麻眼虽厌恶她那个臊劲,可这小媳妇三把鼻涕四把流的心酸样子也让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再说自己现在还干着组长,大小算个官。既然是个官,这事就该管。就说:“你先回去擦洗擦洗,我自有道理。”心里还想,哼,反了你,看我不治治你这个畜生。 天擦黑,麻眼悄悄从乡上搬来了沾点远房亲戚的狗娃子。这狗娃子是刚招进乡治安室的片警。他们一起走出门时,麻眼女人喊:“饭不吃又去哪儿猴窜?” 麻眼在院坝里应道:“往畜生媳妇那去。” 女人在屋里说:“早晚让那小妖精把你给迷住了。” 麻眼扯扯衣摆:“死老婆子,我是她爷呢。”狗娃子听了直乐呵。 他们来到小店一瞧,果真门庭冷落,空荡荡的栅架上蒙尘很厚。畜生媳妇还红着眼圈,见了麻眼,忙堆了笑脸:“爷来啦,快请坐。”麻眼瞧着不足一挎篮的货物黑着脸说:“这哪像是治家过日子?人呢?” 正说着,只听房屋拐角处传来一阵乱哄哄的笑声。一听就知道畜生又在讲荤话,听他讲到说有一个地方穷的出了名,上面派了扶贫工作队。队员对村里一切都感到好奇,他们不住停下问东问西。大家到一处茅屋前,被一个奇怪现象吸引住:只见一老一小爷孙俩正在屋前晒太阳,老的大约六十多岁,而小孩只有两三岁光景,孙子把手伸进爷爷的裤裆里,兴致勃勃捣鼓着。大家不解,一个队员上前问老汉:你孙子在干什么?老汉不好意思:山里穷,买不起玩具,让他玩玩这个变形金刚。这群人呵呵大笑不止。有人起哄道,畜生再来一个,就听畜生又说道“好,我就再讲一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把大家逗笑了,昨天输的钱我就不给了,咋样?”接着就听一阵乱哄哄的起哄声,畜生别卖关子了,你就快讲吧…..畜生仗着自己出了几天远门,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接着就听他讲道,话说瞎子公公与哑巴儿媳妇在家闲坐着,忽然听到外面乐鼓暄闹,瞎子公公问道:谁家办喜事?儿媳妇口不能言,想了片刻,就把公公的手放在自己的双乳上。公公就明白了,道:这是二奶奶家啊。那二奶奶家哪个女儿出嫁呢?媳妇又把公公的手伸到自己下身处,公公边摸边说道,哦,是大凤(缝)啊。哑吧媳妇又把两腿使劲夹了夹,公公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小凤(缝)啊。那小凤要嫁到哪里去呢?媳妇又想了片刻,把手放在屁股上,公公明白了,就道:小凤怎么嫁到后山夹皮沟去了?听得众人早已放荡大笑不止。 这下畜生得意起来,爬竹竿连根上的说道:“有言在先,输的钱你们不能要了啊…..”还没等他继续开口,突然听到麻眼在背后说道:这才出了几天门就狗鼻子插大葱——装象、癞蛤蟆戴眼镜——装人。话刚毕,冷不防从麻眼背后冒出一位着警服的公安,此人不坐,却从兜子里摸出一个本子宣读道:兹有凤凰一组村民马畜生一贯聚赌成性,影响极坏,且不思悔改还抓坏自己女人关键部位胸部,根据我国有关法律条款最新之规定,本片警决定对该马处以二百元罚款,同时拘留七至十天,以…以….观(贯)后效。中华人民共和国XX派出所XX片片警。读毕就哗啦啦从腰里掏出一付手铐,又摸出一节黑长的电驴子,他们都认得那是真家伙,一电人就死球啦 。一群人吓得四散逃走了。 畜生媳妇一听慌了:“爷,你真弄呀?把他电死了我怎么活哟。” 麻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连忙把狗娃子拉到门外,两人叽叽咕咕几句,狗娃子就先走了。 麻眼车转身,仍唬着脸:“我刚向公安求情,人家表示只要你现在起,痛…..痛啥来着,是痛改前非,又念你是初犯,可以宽限。不过哇,你把祸惹大啦!头里听说县长都发了大火,要在全县大抓一批典型呢。” 畜生当下吓傻了,虽然他外出打过几天工,见过一点外面的世界,但麻眼说的不像是假话,他“扑嗵”一声给麻眼跪下了:“爷可要救我哇。” 麻眼说:“这要看你的表现。” 畜生说:“我这就让你看。”说着取来菜刀举起就要剁手指,媳妇“哇”地一声急忙夺下菜刀。 这下麻眼鼻子也酸了:“好啦 ,都别哭了。都到这地步,我看眼下生意是做不成了,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先回去帮助老子做几天玉米营养钵,一来避避风头,二来想点法子再把店子撑起来,说不定还能为村里奔小康带个头。” 畜生连忙给麻眼叩响头,可站起来又犯难了:“我哪会做那玩艺儿?”麻眼长叹一声,唉,还奔小康呢,再过几年这地怕是都没人种了呢,就听他可着嗓子说:“不会也得学着做。”说着就要向外走,畜生媳妇一把扯住:“你老人家吃顿饭再回呀。”麻眼说:“往后少添乱,比让我吃十顿饭强。”头不回地跨出门槛。等转过山嘴子,狗娃子还在暗地里等着,两人都忍不住嘿嘿地乐了。 麻眼说:“你娃子还真行啊。”狗娃子说:“我还没参加培训,哪知啥条款呀。”麻眼说:“甭管啥条款,只要能把这帮犟驴治住就是好条款。”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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