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黄与秋香》 久违的太阳刚露出半个脸,乡亲们便急急忙忙地联系收割机割谷。本村的、外地的;进口的、国产的;有电话的、没电话的,捞着一个是一个。生怕自己搁在了后面,评不上“先进”。轮式的、履带式的收割机在田地里,忙得热火朝天。小型货车、三轮摩托穿梭于田地和道场之间,运送着谷粒,风风火火。收割机从早上露水未干,忙到晚上九、十点;运送谷粒的大车、小车也跟着加班。那些在夜间被点燃的稻草,连成一条条火线,照亮着田地里高高矮矮的稻桩。宣告着当天的收割到此结束。同时希望这火苗能够够着天,烧到天上去,烧透整个天空,以此来祈祷明天还是个大晴天。火苗从最初的火红火红慢慢变黄,再慢慢熄灭,在这空闲,人便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稻草燃烧的气味,成了“安神”的良药。 大半个月的绵绵秋雨,洗去了谷粒与生俱来的光泽,也洗白了谷粒本身的秋黄。平铺在道场上的厚薄不一的谷粒,被来来回回翻晒成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沟壑”。横向的、纵向的、“回”形的,在桔红的落日下,泛出点点金黄的锋芒。黄昏的余晖洒满这些“沟壑”的时候,乡亲们都说:这个秋天的收获有些姗姗来迟。迟得让谷粒只能在黄昏才能展现它的“本身”。太过熟透的谷粒,外表已然接近泥土的颜色。它们躺在水泥地面的道场之上,连同原本的通道都被占满。放眼一望,我们的房子都长在了泥土里。成了这个秋天,地里最大的收成。 微型的便携式打米机,小巧得不过两三块砖头重叠起来,其重量却比砖头要轻很多。插上电源,喂入谷粒,另一个出口流出来的不仅仅是白花花的大米,还是收谷商贩眼中重要的“数据”。这些太过熟透的谷粒,一般经过一、两个黄昏落日的“润色”,便可以变卖。“数据”的结果,决定着谷粒被收购的价格。商贩的装车不外乎袋装和散装。袋装先把谷粒装进袋子,再把袋子搬上车。散装如今都是用铲车把谷粒直接铲到车上。铲车司机说,他眼中的谷粒就是泥土。却在具体操作上运用着有别于铲泥土的手法。这手法来源于自己对于谷粒的深刻认识,以及多年来,人、泥土、谷粒之间相互融合的默契,再加上自身的操作手感和经验。这看似轻松的操作,其实并不轻松。 留几袋谷做口粮是必须的。眼下的谷打出来的米,被称为“新米”,翻了年就成了“陈谷”。“新米”香,“陈谷”出米。这是从小就从乡亲们口中得知的。今年晚收,去年的“陈谷”没有接上今年的“新米”,显得今年的“新米”要格外的香。如果这样的香味还不够浓烈,乡亲们会在蒸“新米”的时候,放上一些新收的玉米磨成的面,与米饭拌均匀了一起蒸熟了吃。“新米”与“新面”加起来的香味,层层递进,合二为一。说来也怪,这新米不管加不加新面,最开始的那几餐,乡亲们都是采用传统的“蒸”来做饭,而不是用现代化的电饭煲来“煮”。这似乎成了乡亲们不用言说的“传统”。 吃着“新米面”饭,粗粮中有细粮,细粮中伴着粗粮,忆苦思甜这个词便一下子从我的脑子里崩了出来。或许我和我的乡亲们应该忆苦而珍惜,这秋黄与秋香给予我们的已经足够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