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与向日葵

骋泾河

    这天吃过午饭，他突然提议我们一起去姐姐的墓地看看，姐姐两周年祭日快要到了，所以引起亲人的怀念。

在王府路一家餐馆早早吃过午饭，我们就在马路边上等出租车，闹市的车辆很多，但是我们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居然没有看到一张空车。我们先是在右边等，没等到车，又到马路对面等，还是没有车，我在心里想，我不去就是了。他马上就拦了一辆车，与车主谈价钱，我与他说，我只陪你到到故园门口，不进去了。他说：瞎说，你非得去看你姐不可。

    二十分钟的路程里，出租车里放的是激情四射的舞曲，音乐可以感染人，我们都没有那种去墓地看望亲人的凝重神色。他还讲起了最近的经济政策，国家取消了一些审批政策，对于企业降低准入门槛，将营利性医疗机构设置审批、养老机构设立许可等90项工商登记前置审批事项改为后置审批，实行先照后证，强化事中事后监管等等。我听着，这可能是好事，搞活经济需要的就是发挥人们参与的积极性。他还谈论了诸多其他的想法。这些事情我并不是真的感兴趣，因为我不是商人，他与我谈论，可能也有炫耀的成分。所以我就是听着，一边听一边忘记，生活了大半辈子，我经历的事情也多，看过的也多，所以并不相信别人说的事情，我更容易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车子渐渐远离了城区，进入山上，山上的荆条花已经快要谢了，有的结着饱满的籽。我小时候生活的屋后的山上漫山遍野的荆条，那山也叫荆山，所以对于这个花我是很有感情的，荆条花荆条木都非常普通，没有吸引人的地方，属于杂木，也不会长成参天的建木，但是山上的荆条木也是我小时候藏猫猫的地方，因为它们成团成簇地长，长成圆形或者弧形，而且它没有刺，我们藏在里面也不会受到伤害。给与我的伤害就是母亲生气了，会随便撇一根门前的荆条来抽打我们，我们吓得赶紧跑开。但是有一次没有以往幸运，小腿被细荆条抽打了一条血印。这些教育在今天看来比较残忍，但是小时候的我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引得父母发愁，所以只剩暴力这唯一的方法。不一会，关于荆条花的回忆被打断了，因为车子已经停在了皇山故园门口。他下去买香买纸，我准备一直待在车上，等他出来。

    故园门口有三五家商店，专门卖祭祀用品，摊主把一些花都摆在门口，有十元的三十元五十元七十元的花，由小到大的卖。那些花真的很漂亮，有百合、菊花、梅花、桃花、荷花等等，花姿招展，引得我忘记自己的承诺跑下车去看。现在是秋季，我买了一盆菊花，买过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神使鬼差了，今天必须进去看姐姐了，不然我抱着那盆花能去哪儿。

    墓地里有羊肠小道，被开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每个墓穴上面都铺着大理石，我跟在他后面沿着曲折的小路走，冷不丁看到一条黑狗，被铁链子栓着，它睡在砖头砌的小小狗屋里，门口摆有两个空盆子，见我们过去，狗从屋里出来，冲着我们叫，这叫声在安静的墓地里就相当于凌晨的公鸡的叫声。我问他：“墓地里养狗做什么呢？”他说：“看护墓地，防止小偷偷骨灰。”对于他的回答，我不满意，我想要的答案是更透彻的，而不是人云亦云。我希望他说狗的英文单词是“dog”倒过来就是“god”神之类。但是他眼神望着远方在发愣。

    左拐右拐来到一个有坡度的地面，他停下来说，这就是你姐的墓地。我从正面去看，姐姐的照片睡在一个玻璃做的小屋子里，里面摆着两盆花，她似乎是在笑，又好像没有笑，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可能心疼她的老公，所以笑给她看，但是又不喜欢我，所以刚笑完就收起来了。小屋子外面也摆满了颜色几乎褪尽的花，他赶紧上前收拾那些花，把它们整齐地排好，以便腾出空地摆我送的那盆菊花。炙热的太阳烤得我们的头顶能生出火来，但是他在用打火机点那些纸钱的时候，一遍两遍三遍四遍，都无法点燃，因为周围有四面八方的微风，在这个山口，风四处飘荡，把打火机的火苗吹熄，他又热又急，满头是汗，汗水浸透了衬衣。想到了漂亮的姐姐，我一点也不同情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在年纪轻轻殒没于疾病。她成就了他的梦想，她直到离去都是在报恩，因为他比她年轻。因为她向他隐瞒了年龄，可能最多的是她爱他。所以她无怨无悔，把自己的青春与热血耗尽。我用伞及身体挡住风，他才点燃了纸钱。他一边烧钱一边念：“你要保佑我们，保佑女儿，保佑发财。”我笑他：你烧了几张纸钱就想要回报啊，世间哪有那么多对等的事情，你诚心就来，不诚心就不来，干嘛提那么多要求，让她不得安宁。他才没有再说保佑之类的话。我看过一个故事，一个男子养了一只猫，他很偏爱那只猫，给它喂好吃的，猫长得肥胖肥胖，但是男子是浪荡子，后来家里败了，他对心爱的的猫说，给我找金子来，猫走过一座山，翻过一座桥，去一个地方找了一块金子。金子很快就花完，主人又找猫要，猫又到原来的地方去找，又找来了金子，几次找来金子之后，主人发现猫又瘦又没有精神，好像生病了，但是主人赌博后又把金子输光了，他又让猫去找金子，猫虽然又病又瘦，还是慢腾腾地离开房子去找金子，这次主人很好奇，跟在猫的后面，猫也因为有病，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只见猫在一块空地念咒语：“拿去我一块肉，给我一块金子”。这次那只爱猫换了一块金子，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猫的恩是还完了，可是主人没有伴了。

    回去，洗手洗脸，把墓地的气息洗尽。晚上我看到一大朵葵花，向日葵的花，网友从山西拍的，突然发现那花与菊花有几分相似。

ぷ灵ふ狐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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