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角
老家叫山豆角为豆尜子。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春意阑珊季节,栽完了地瓜,父母就准备埯豆角了。在天气晴朗的日子,母亲把挂在屋檐下的一捆捆豆尜子种摘下来,放在簸箕里,端到鸡们不容易够到的地方下晒上一天。傍晚,母亲端下来,放在天井里的磨盘上,用手搓揉一会儿,豆尜子的皮就掉下来了。母亲端着簸箕簸着,白色的豆尜子皮就像雪花一样纷纷飘去。簸箕里就只剩下或深红、或粉白色的种子了。母亲仔细地挑选着,把不饱满、有缺口、有虫眼的种子一粒粒挑出来。然后,把好的种子慢慢倒进一个小布袋子里。
一场春雨过后,地变得湿润了。父亲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兴奋地说:“下透地了。”母亲说“等地晾一夜,明日我们埯豆角去。”
早晨,早早吃过早饭,父亲扛着头,母亲提着盛着种子的袋子,我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瓢,向我们家的自留地奔去。
我们家的自留地在南山脚下,是村中最远的地。我家的自留地有好多快,都不大,窄窄的、长长的,顺着山势一块块梯状上升,地里栽满了地瓜。地多地堰就多,地堰陡峭,高一米左右。地堰上野草凄凄。
来到地边,顾不上休息,父亲就开始地里沿着地堰刨窝。父亲一下去,刨出一个深深的坑,土翻上来,十分湿润。头上沾了不少的泥土。母亲把一些种子倒进瓢里,把瓢交给我,让我跟在父亲的后面,往坑里撒豆种子。每个坑里撒上两三粒种子。母亲在后面用脚把翻出的土推过去,把种子埋上,把坑填平,再用脚踩一下。一个个坑上,都留下了母亲清晰的脚印。
撒豆种虽然轻松,但是很乏味,时间长了我就干烦了。太阳也越来越热了,晒得身上开始流汗。不远处,山坡上的树林里,大杜鹃在“布谷布谷”不停地叫着,对我充满了诱惑力。我不能集中精力了,撒的种子不时地出问题。母亲在后面一会儿说我撒多了,一会儿说我撒少了。后来,母亲干脆不让我撒了,让我到一边凉快去。母亲自己撒种子,自己埋种子。
接近中午,终于埯完了。
几天后,豆尜子苗就出来了。
到了夏日,田野里的植物疯长着。豆尜子苗也疯长着。有的豆尜子蔓爬到地里,和地瓜蔓搅在一起。我们在翻地瓜蔓时,就把豆尜子蔓放到地堰上。
很快,豆尜子开始开花了,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的花儿,像蝴蝶落在了豆尜子蔓上,鲜艳夺目。
不久,豆尜子蔓上就挂上了豆角。
我们家中的豆尜子有两种,一种叫八月忙,一种叫金钢圈。八月忙进入八月结的最多,豆尜子直直的,又粗又长。八月忙嫩时青翠,逐渐变白,老时雪白。皮薄肉多,嫩时生吃,脆甜。不像菜豆角子,皮厚肉少,一点也不脆。金钢圈是半圆形的,很像哪吒带的金钢圈一分为二。金钢圈外厚里薄,外面青色,向里逐渐变黄。
豆尜子开始结后,每隔三四天就去摘一回。
早晨,我跟着母亲来到自留地里摘豆尜子。太阳还没有出来,晶莹的露珠挂在叶子上。豆尜子有的挂在蔓子上,有的躺在地上,直的圆的青的白的,很是诱人。母亲教我轻轻地摘,不要摘断蔓子,不要弄下花来。
回到家里,母亲就把豆尜子放进大笸箩里,把老的选出来,把嫩的选出来。老的就放到锅里蒸了,吃种子。嫩的有时候蒸了,挂到院子里的铁丝上,晾干了冬天吃。干豆嘎子吃起来清香、筋道,另有一番风味。摘得豆尜子多了,有时候就送给亲戚家,有时候母亲就用包袱包着,拿到集上去卖。
母亲对要卖的豆尜子挑的特别仔细,没有虫眼,粗细均匀。别人就说母亲,你反正是卖,挑的那么仔细干什么。母亲就说:“人家挣分钱也不容易,不能让人家吃亏。”
作者 张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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