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星辰

守望精神家园

守望星辰

　　郭伟东 华中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 联系方式：

　　我清楚地记得，初次到武汉禧乐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做志愿者的时候。那是一个大风天，还在施工的雄楚大道上尘土飞扬，我拿着地址，一路走来，转进一条小街，又拐进一条小巷，看见一栋别致的小宅。这小宅虽处在这陋巷，墙上面却用颜料绽放出五彩的花朵，我按响了门铃。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许老师，还有她身旁的孩子们，她们都在向我微笑。

　　武汉市禧乐儿童康复中心是武汉市少数的几家自闭症儿童的康复机构，这里汇集了很多不同的孩子，有脑瘫的儿童，有智力发育迟缓的儿童，还有最多的，自闭症患儿。这样的规模的小宅，禧乐一共有三栋，里面都是一些残疾的孩子。看见他们，我想起了湖北省博物馆，那里的瓷器展区有一面墙，上面全部都是因制作失败而被打碎的碎瓷片。只是因为不完美，难道就要承受破碎的命运吗？我有点悲观地这样想。

　　但是，很明显刚进来之后，我就幸运地发现只有我是这样的“悲观主义者”。老师在带着一群小朋友在院子里做游戏，没有几个小朋友在认真听指令，有的小朋友在乱跑，有的小朋友流着鼻涕，擦也不擦。

　　但是，大家都很开心。没有人哭闹，只有笑声和略显刺耳的尖叫。

　　我几乎忘了自己在残疾人康复机构，还以为身在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幼儿园。墙上是孩子们的作品，贴的最多的是他们画的画。我在北京参观过一些幼儿园，里面贴满了孩子写的书法，工整秀气。当时，北京的幼儿园园长满是自豪地向我们进行介绍他们的办学特色，但是那些书法全都比不上这些稚嫩的笔触更能拨动我的心弦。

　　他们竟然是残疾的孩子！我在心里惊叹。

　　说自闭症儿童是来自星星的孩子完全不为过。他们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残疾，远远望去和正常的孩子一模一样。“但是，我把他揽到怀里的时候怎么就感到他离我那么远。”后来，我们在听到一位患儿的母亲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禁潸然泪下。星星不仅意味着美丽，还意味着连光也未必能够跨越的距离。

　　但是，光速更快的是老师们的心。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许老师已经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了，每天她要陪伴着这些孩子们度过一天的上课时光，由于武汉是中部的“龙头城市”，这里汇集着湖北乃至湖北周边省份的残障患儿。不少孩子直接选择住在机构里，仅有过节的时候由父母接回家中。在这里，老师不仅仅是老师，更是保姆、厨师和临时的“妈妈”。老师们每天忙得像陀螺，薪水相较之下却非常微薄。“我们有的老师就直接放弃公积金了，因为以我们的薪水，在武汉买房还是很有压力的。”老师的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

　　有些事情与金钱无关。自闭症最典型的症状就是自我封闭，和他们相处就像是用胸膛去融化坚冰。很多孩子没有语言，一些孩子甚至具有攻击性行为，教学过程进展得极其缓慢，老师受伤也是常事。与其说是课堂，我觉得那更是一种心与心的律动，当信任的种子在孩子和老师之间缓缓生长，当紧绷的神经慢慢因为看见一个人而放松，当孩子最后破口而出，随便说些什么，哪怕只有几个音节，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就已经改变。总有一天，星星也会变得不再遥远，只要你愿意在那里一直守望。

　　没有假期，综合素质要求高，需要不断进修自学，薪水低……看起来，这和很多人挑选职业“钱多，事少，离家近”的标准完全是背道而驰，当我每次问起许老师这个问题，她总是淡淡地笑笑，“我喜欢孩子”，她轻轻地说。这理由简单到令我难以向下追问，准备好的很多问题竟然一个也说不出来。因为纯粹，所以执着；因为真实，所以感人。

　　日夜的相处有时会让老师们和这些孩子之间产生一些奇妙的感情，这深情甚至超过亲人的爱。有一次，老师们坐公交带着孩子们去公园游玩，孩子们看到了座位，竟然推开座位上原有的乘客，却突然回头向老师喊道：“老师坐，老师坐。”他们是多么脆弱啊，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毫无社交能力的人是多么容易受到旁人的误解、攻击和诽谤；但是他们却又是那么令人怜爱，精神的残疾也许造成了理解的困难，也许造成了沟通的不便，但是关怀的心永远是真诚的。他们不懂得社交技巧，也没有任何礼貌的概念，但是这并不阻碍他们成为一个“有温度”的人。

　　我偶尔也会听到老师们在互相聊天，她们容易满足的程度让我惊讶。孩子们的一点点极其细微的进步都会成为老师们的焦点。今天这个孩子会用勺了，老师们开心得大笑；明天，那个孩子会用筷子了，老师们围着他表扬；明天另一个孩子会写数字了，他的老师会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们自豪地说她们爱这些孩子胜过爱自己的孩子，我一开始不信，后来不信也不行。

　　我又想到了那一墙的碎瓷，这些孩子是上帝失手打碎的碎瓷，总会有不完美的事，也总会有不完美的人，但是没有人会有不完美的爱。他们会有两个“妈妈”，甚至会有两个“家”，这小小的楼宅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家。不仅有老师们爱着他们，还有我们这些志愿者，我给他们在午睡前讲过故事，他们听得很不认真还管我叫“胖叔叔”。

　　离开机构的时候，适逢一位家长过来接孩子，老师和他交代了很多回家之后的注意事项，家长仔细地用小本子一一记录了下来，在了解了孩子一天的情况之后，家长牵起孩子的手，缓缓地走出小宅子，老师就在门口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小巷的拐角。我突然觉得特教是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老师和家长就这样每天用爱守望着他们，用心守望着他们，牵着他们，看着他们，牵着他们，看着他们，把一颗颗星星牵回了家。


　　来稿：华中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

　　姓名：郭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