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zxr0074 于 2014-10-28 18:48 编辑
(二) 日子就这样在霜月的指尖欢快地流淌着。霜月觉得上学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尤其是课间的时候,那幅热火朝天的景象是霜月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男孩有的单脚着地,另一只脚蜷起来,双手抓着脚脖子,拼命地用膝盖去顶对方,使对方无法站稳脚跟,逼得对方的另一只脚落地就算胜利了。那架势活像两只争斗的公鸡,于是大家给这个游戏叫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斗鸡。有的男孩则玩抢板凳的游戏。只要你在对方抢走板凳之前坐上板凳,你就赢了。但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就在你屁股快挨上板凳的时候,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板凳,你就会砰的一声来了个大屁股墩,然后站起来摸着摔痛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开。更有一些男孩,什么都不干,只是一味地疯了一样的你追着我打,我追着你大。相比之下,女孩就要文静多了。跳跳绳子,踢踢毽子,要不就是搂在一起说悄悄话。大家不管玩什么游戏都喜欢拽上霜月,同学们似乎都很喜欢霜月。 当然,最喜欢霜月的还是江老师。一来是霜月长得确实令人怜爱,又聪明乖巧;二来江老师也非常感激霜月的父亲。在江老师刚到村子的时候,父亲就说“这姑娘,就跟纸糊的似的,怎么干得了田里的活啊,还是让她教娃儿们们念书吧。” 与此同时,霜月也越来越狂热地喜欢上了江老师。她觉得江老师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的优雅,那么的美。江老师的一切都让霜月深深地着迷。 让霜月更为高兴的是教霜月数学的就是大伯家的儿子,霜月的堂哥。堂哥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皮肤白皙,个子很高,并且还很匀称。不像有些个子高的人,就像经受不住似的,不是背驼着,就是腿不直。堂哥本来就跟江老师的关系不错,现在更是经常在一起。霜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就是她只要一看到堂哥和江老师站在一起,她的心里就会美滋滋的,舒服极了。 江老师经常唱歌给他们听。江老师的声音不是很响亮,也不是很清脆,但是很甜很柔,那吴音软语给人一种指肚滑过丝绸的感觉。而堂哥则吹得一口好笛,那笛声清脆悠扬,纯净得如同一池乍起的春水,让你的心似那玉,似那月,似那寒梅共春雪。霜月爱听江老师唱歌,更爱听堂哥吹笛子。 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的愉悦。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霜月觉得自己的同桌很是别扭。同桌是霜月二叔家的儿子,与霜月同岁,霜月也不知道谁更大一些。由于二叔是退伍军人,二婶的哥哥还在部队当军官,所以二叔家的条件很优越。 二婶从不愿跟族里人交往,害怕族里的穷亲戚沾上她。因而,霜月她们跟二叔家几乎不来往,跟二叔家的儿子自然也就不亲了。 二叔家儿子的性格像极了他的母亲,经常会拿一些好东西在别人面前炫耀,但这生性吝啬的母子俩从来都不会借任何东西给别人。二婶有一句口头禅:“这东西很精贵的,你们是碰不得的。” 那天,同桌带来一个非常精致的圆形的东西,颜色是霜月最喜欢的粉红色。同桌在所有同学面前炫耀了一遍说:“这是铅笔铰,我大舅特意带给我的。这东西很精贵的,你们任何人都是碰不得的。”说完,同桌故意将铅笔铰放在离霜月很近的一个最显眼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那铅笔铰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霜月,让霜月无法自拔。霜月是多么喜欢这铅笔铰啊!那嫩嫩的粉色,上面还有一些小点点,多漂亮啊!霜月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就是将自己的铅笔伸进铅笔铰,她想看看这铅笔铰是如何神奇地旋几下就将铅笔削得那么光滑漂亮,而且笔芯的粗细又是那样的恰到好处。不像用小刀削出来的铅笔,凸凹不平,就像狗啃的似的。但霜月知道,同桌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将铅笔铰借给自己的。就在霜月馋得直流口水的时候,同桌突然跑了出去,应该是急着上厕所吧。霜月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鬼使神差地拿过铅笔铰,急切地将铅笔伸了进去。可是,不知道是过于慌乱,还是使用不当,抑或是这铅笔铰本来就欺生,居然“咔”的一声,裂成了两半。这下,霜月吓蒙了,想想同桌平时的嘴脸,再想想二婶有事没事都要欺负母亲,于是,霜月急忙背上书包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 可是,出了教室之后,霜月才发现,她根本无处可去,不是放学时间,家是断然回去不得的,那么她就只能去风沙湖或者枫树林了,这两个地方都是霜月最爱去的地方了。 霜月住的村子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 村子的东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风沙湖。那一湖清凌凌的水,在微风的日子,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泛着碎碎的银光。在湖的上空,经常有一种不知名的白色水鸟在优雅地盘旋,时而快,时而慢。霜月尤其喜欢看它们在水面嬉戏的样子,就像一朵朵洁白的水莲花,随风颤动。忽而,它们又会箭一般地直冲向云霄,迅速地消失在蓝盈盈的天际。 兴致来的时候,霜月会捡起一块青色的石子在湖面上打水漂。可是,霜月的水漂打得实在是羞于见人。石子只能在湖面蹦跶两下就沉入水底。堂哥就不一样了。他打的水漂可漂亮了。那石子就像一只轻快的小燕子,在湖面上跃出一长串渐行渐细的水纹。 村子的西边是一带深深浅浅的远山,慵懒地一路绵延过去,山的那面还是山。山脚下错落有致地散落着一些树林。有竹林,有果树林,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枫树林。林间有一条长长的溪流。 一到夏天,那里就是孩子们的天堂。浓密的树叶可以挡住炎炎的赤日,尤其是那条长长的溪流,更是孩子们的最爱。每当酷暑难耐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就三五成群地来到林子里。男孩大多光着屁股跳进溪头的深水潭,嬉戏打闹。而女孩大多会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怯生生把脚伸进溪水里。 那溪水真是透骨凉啊,有一种沁入心脾的清爽,水中的鹅卵石圆润如玉,可历历数也。水中还有许多一寸左右的青色小鱼,在清澈的溪水中游来游去,却似凭空无所依。这些小鱼似乎都不怕人,就在你的脚边戏玩,还会时不时地触碰你的脚趾,痒痒的,麻麻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感。 当然,枫树林最美的时候还是在秋季,尤其是经霜之后。那林子里的树就会一树一树的红起来,烂漫如西天的云彩。枫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燃烧着自己,然后以纷纷如蝶的落叶跳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最后归于沉寂。 满心沮丧的霜月走走停停,最后还是来到了这片枫树林。然而,今天的枫树林似乎与往日的枫树林不大一样。偌大的树林已不复往日的喧嚣,流溢着空寂和落寞。霜月无心无绪地斜倚着一棵不很粗的枫树,低着头,右脚尖下意识地在地上不停地画着圈。 不知过了多久,霜月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地从霜林的深处慢慢敛去。牛儿驼着牧童哞哞地走过,寒鸦也啼鸣着回到了巢里。霜月好心伤,突然变得空旷而冷寂的枫林让她感到了害怕,然而她又不知道该回到哪去。她想哭,可眼泪却风干在眼眶里;她想喊,可声音怎么也穿透不了枫林;她想抬脚,可那脚似乎已忘记了行走。霜月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迷了路的山羊…… 暮色从四面八方漫过来,霜月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叫声,越来越清晰。霜月如同一个落水之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奔出林子,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母亲看到霜月,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牵着霜月默默地向家里走去。 就在霜月惴惴不安地踏入家门的瞬间,她看到了江老师。一向看到江老师会甜甜地喊着“江老师好”的霜月,这时却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她不知道江老师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个旷课的学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看到霜月,江老师就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说:“我们的霜月也有不想上学的时候啊?”霜月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不知道如何将自己闯祸的事情告诉江老师。 “不就是一个铅笔铰嘛,值得你都吓得不敢去上学了。” 江老师真神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铅笔铰的事情,霜月想。 “我一看到你同桌的铅笔铰成了两半,而你又不见了踪影,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事情都解决了,明天去上课吧。” 霜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霜月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无法解决。 “江老师已经答应你同桌过年回上海给他带一个更漂亮的铅笔铰,并且也给你带一个。”母亲在一旁开口道。
年后,江老师不仅送给霜月一个漂亮的铅笔绞,还给霜月带来了两根粉红色的丝带,在霜月的头上扎了两个美美的蝴蝶结,馋坏了所有的小伙伴。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