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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年了,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经历了我们祖国最为苦难的岁月。
小时候,常听他讲过去的事,他们老人喜欢把新中国前叫做过去,他说,他应该有兄弟姐妹九个,最后只剩下他和姑婆两人。说到这些时,他的眼睛红润了,眼睛眨了几下,轻轻地叹口气。因为家里劳力少,爷爷很小的时候就要出劳力做农活,十三岁就能挑担冬瓜上街,
我十七岁那年,曾经试着挑起一担菜,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肩膀一阵刺痛,连忙放下担子,用手揉搓半天。爷爷说起这些时,语气很平缓,好像做这些农活是很幸福的事,过去,我家紧临集市葛店街,祖上留下几分田地,只要人勤劳是饿不倒人的。日本人来的那年,他正懂事,我们这里到处是国民党的军队,他还清楚记得姚子清,国民党的团长,就在我湾的后面住扎,他看到长江里大兵舰来来往往,战斗很激烈,白浒山要塞是保卫武汉的屏障,后来,有个汉奸在炮台塞个铜钱,大炮就不准了,敌人的兵舰就攻了上来。葛店沦陷了,日本人在葛店住扎一个中队,还有牛头妖的汉奸一百多人,牛头妖的汉奸部队,在长江岸边熊湾设卡,在上街设点,吃拿卡要,明火打劫,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爷爷说,四零年,他亲眼看到一队新四军被汉奸日本人杀害,二十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被绳子辑着,从葛店街穿过,其中,还有一位蛮年轻的女孩,很文静的样子,那些新四军个子都不高,穿的衣服破烂,但是很干净,瘦弱的,他们从街上走,那些汉奸就把卖的东西往他们嘴里塞,一直把他们押到街后杨门塘那里杀害了。他说这些很是心痛。有一年冬天,他正在街上卖菜,被汉奸抓去了,一起好多人,望不到头,他向押送他们的工头求情,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小伢太小,没人做事。那工头可能看他说的很动情,就解开绳子说,你快跑,不要回头。几声枪响,肩膀血流如注,他顾不上,一口气跑了回来。他说,那次好险,要是去了肯定没命,日本人为了攻打长沙,抓民夫去当差。
日本人的据点就在上街粮店,我们湾子路口,岗楼上的鬼子拿个探照灯到处望,爷爷说,日本人的枪很准,蛮远,灯照到你,就是一枪。
所以晚上没有人敢出去,湾子里一到晚上就死气沉沉,小孩子大气也不敢出,就是这样,日本人也常来骚扰,有一年,一个日本鬼子喝多酒,跑到我们湾子,乱打人。湾子里人就把这个日本兵勒死了,埋到湖里,用泥巴盖住。后来,日本人发现少了一个人,到处找,因为没有具体目标,在湾里没找到,不了了之。到了四五年,日本人投降了,那天,来了一个营的国民党军队,把日本人兵营和牛头妖的汉奸包围了,汉奸牛头妖被愤怒的葛店群众活活打死,还不解气,把他的头割下来,点天灯。日本人当时投降后,不能回家,没有吃的,到处要饭,几个日本兵跑到我们湾子卖苦力混饭吃,听爷爷说,好多不是日本人,是朝鲜人。那时,街上天天打锣敲鼓,放鞭庆贺打跑了日本人。
国民党的军队就这样住扎在葛店街上,一直到解放,說起国民党的军队,爷爷直摇头,他们到处抢吃的,跑到我们湾子来,菜地的菜都被他们摘去了,爷爷和几位后生不服,就去找他们论理,被这伙国军抓起来,关到戏院子里,他们几个人賴开绳子,推倒院墙跑出来,一个国军看到,捡起一块土砖,狠狠地砸在爷爷的背上,爷爷后来被湾的人抬回来,在家里睡了半年才好。
直到有一天,我家屋后面的吴宗鹏带了一个排的人回来,爷爷他们才知道,解放了,吴宗鹏是林彪手下四野的师长,早年,压宝输了钱,跑到江西参加红军,当过八路军团长,打东北四平时,差点牺牲,收容的部队翻开他身体,发觉他动了几下,就把他抬上担架救活了。
他跟爷爷说,打四平我们死了很多人,国民党很狡猾,地上撒满黄豆,一冲锋我们就摔倒。他随林彪四野攻下武汉,十几年没回家了,特意回来看看,湾子里都是他带来的警卫。他问爷爷当兵不,因为家里吃饭的人多,劳力少,爷爷不能离开家。爷爷命运就这样,一直待在湾子里,连武汉也没去过,我们那里以前是属于武汉,现在也是武汉东湖高新区。湾子已规划整体搬迁到左岭新城,葛店街上老房子已经衰老,街周围高楼耸立,杂乱无序,田野里,街上的人们正在为今天明天滴生活忙碌,家乡曾经的风土人情故事淡出人们的记忆,遗忘在岁月里。
往事如烟,过去的事已经随着爷爷他们过去了,在我们这代人很难留下印象,每逢清明回到故乡就会想起爷爷。可是,曾经的苦痛真实地发生过,我们不应该选择性的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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