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深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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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由于家里实在养不起，霜月的小姑在六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很远的地方当童养媳。直到霜月七岁的那年，小姑才找到娘家。

霜月第一次见到小姑的时候，小姑是不断地抹着眼泪的。小姑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个人用平板车推着她走啊走啊，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她带到了一户人家，这家有个大小姑十一岁的儿子，小姑就是给他当媳妇的。这家人对小姑倒也还好，可小姑还是很想家，只是走的时候年龄太小，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只隐隐地记得村子的东边有一个很大的湖叫风沙湖，村子的后边有一片很大的枫树林。

     父亲说，他们也一直在找小姑，可就是没有任何的消息。要是早一点找到小种姑就好了，奶奶在去世前还不停地念叨着小姑，奶奶思念女儿时那种刻骨的痛，父亲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姑一提到奶奶也就泣不成声。

小姑来的时候，带来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比霜月大好几岁，另一个跟霜月同岁，但小月份。霜月第一次见到表弟时，就喜欢上了表弟，尤其喜欢表弟那双深深的大眼睛。

      从那以后，表弟每年的年前或年后，都要在霜月家住上一阵子。因而连周围的孩子都跟表弟混得很熟，尤其是对门麻叔家的女儿毛伢。只要表弟一来，毛伢就粘在霜月家，缠着表弟不放。可是表弟似乎一点儿都不想跟毛伢玩，表弟喜欢跟霜月呆在一起。

冬天很冷，表弟、霜月、毛伢还有姐姐就经常会坐在被窝里玩牌。表弟通常都是要求跟毛伢打对家，可是他会故意地把牌敞开让霜月看，而且还会把头凑到霜月的跟前，看霜月缺什么牌，就从自己的牌里抽出什么牌来给霜月。毛伢经常是气得将牌扔掉，可是表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神气就是在告诉毛伢“爱玩不玩”，可毛伢又实在是想跟表弟玩，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了。

      不过，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孩子们还是更喜欢在室外玩。他们一起玩过家家，捉迷藏，老鹰抓小鸡等游戏。跑累了，他们就会蹲在地上玩抓七子的游戏。村里的大部分女孩都有七子。

      所谓的七子，就是找七颗大小差不多的小青石子，磨去棱角。玩的时候，先把七个石子都撒到地上，然后随便挑选一颗，用右手抛起来，趁石子未落地时迅速地抓起地上的石子后，再接住空中的石子，如果石子落地就为死。别看说的挺容易，其实玩起来还真的挺要技术的。首先，这石子抛得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抛高了接不住，抛低了又来不及抓地上的石子。其次是撒石子也很有讲究，不能撒得过开，也不能撒得过密。因为抓石子是有规定的，先一把抓一颗，再一把抓两颗，最后三颗一起抓。在抓的过程中不能碰到别的石子，如果碰到了就算死。所以，撒得太开，两颗三颗一起抓的时候就不好抓；撒得太密，抓的时候又容易碰到其它的石子。

抓七子游戏，霜月玩得最好，表弟笨手笨脚，玩得最差。在轮到表弟玩的时候，毛伢总是很着急地要帮表弟，可是都会被表弟不耐烦地拒绝了。其实，表弟一点也不喜欢玩这种游戏，只是霜月爱玩，他才勉为其难地陪霜月玩。

      每当小姑来接表弟回家时，表弟都会闹着不愿意走，霜月也特别地不想让表弟走。每次小姑带着表弟走的时候，霜月都会起一个大早，在冬日凌晨的风里送了一程又一程。小姑回家必须要步行三十多里路才能坐上船，然后还要坐车，不起早赶路是一天都回不了家的。小姑心疼霜月，总是催着霜月回家，在确实无法再向前送的情况下，霜月只好含泪转过身朝家走，而表弟也是被小姑拽着一步一回头地继续向前走。

      小姑家的经济条件比霜月家要好，小姑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来好多好吃的，还会塞给霜月一些零花钱，每年过年还会给霜月做一身新衣服。霜月经常听到父母为一件事争吵，好像是父亲想把姐姐送给小姑，因为小姑太想娘家了，如果能有一个娘家侄女在身边，会缓和小姑的思乡之苦。可是妈妈每次都坚决地要把霜月送给小姑，可一提到霜月，父亲就会立即不说话了。

      后来母亲对霜月说：“你小姑的苦我是太子解了，我不能把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也受你小姑的那份罪。我知道你父亲是不会舍得将你送走的，所以故意说要把你送走。”

     不过霜月还是经常听到邻居开玩笑地说：“霜月呀，到你小姑家去上学吧，你小姑家日子好过得多。到你小姑家就有福享了。”霜月还时不时地听到邻居跟父亲说些 “这两个孩子真般配”“亲上加亲”什么的，霜月不很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霜月的心里还是隐隐地感觉这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在这之后，表弟再来的时候，霜月与表弟一起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总是有意无意地与表弟保持一定的距离，再也找不到以前的亲密了。

（待续）

覃太祥

精彩！期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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