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耳朵 下雨了,初冬夜里婆娑绵长,点滴如诉。明天一定会有细小木耳从地面萌出。我在倾听淅沥,雨过新晴,一定有嫩绿耳朵在倾听大地。它们绿茸茸,肉质润泽,绒毯一样覆盖地面,总会在雨水洗浴后的山野,洼地和空旷场地出现。这是大地的新衣,更是大地的耳朵,听着一轮又一轮的生机。 这是木耳,真菌的一种,木耳多是生长在朽木中,鲜活映于腐朽,奇妙的对比。这种地木耳长在地面,是大地的新衣,一片片一层层贴,叫人一看就兴奋---嗨!又穿绿衣裳了!当年在某处读书,远地的同学住校,夏秋季节一下雨,便能看见兴奋的同学相约---哥们,去操场坝扒皮扯耳朵了!他们收获颇丰,清洗得很干净,拍了大蒜老姜,花椒辣椒,炒来吃,味儿清新,糯糯的鲜美,好一盘大地的味道。 如今隔了二十多年。我在市场看到这绿木耳,一下想起来,该多久远的记忆了。当年曾看见地面上涌动的一片片嫩绿,软软匍匐着,真像耳朵一样,努力地贴近大地。它们听什么呢?天籁,土里的声讯,传递的讯息。这多年大地的耳朵一直在倾听,提醒生机还在,不逊于往日。 我也在听,窗外点滴连串,绵密至萧疏,给大地注入这么多能量。明早乡野田间,旧时操场,一定还有嫩耳朵,蜷曲柔嫩,紧密伏地,像是听母亲叮咛,而母亲在含笑说,你们都长大了,明天起就可以独立前行,去领略人生趣味。大地的耳朵吸纳足够了慈爱之声,沙沙,它们在欢快舞蹈。 如今偶尔看到大地的耳朵,在菜农的篮子里,满满的绿,每片都漾出生命柔情,这些天然的木耳大气随意,只要有一点雨水尽可恣意释放,收获这么多喜悦。 现在冗繁缠身,真没心思一枚枚摘净再清洗了。因为它们紧贴地面,沾染不少沙尘,洗一斤地木耳简直就要一吨水,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费水费时是真的。没此等闲心和宽裕时间,也就不能享受清新的味觉,琐碎得没有功夫弄一盘自然乡野的小菜。 大地永远存在,大地的耳朵也永远存在。这些茸绿的小东西不仅仅只是春雨后萌生,初冬寒意里,只要淅沥有声,就能萌出。地木耳,大地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天籁和生机。 曾经领略过的美妙,尽管很多时候不能再继续,却记住了,在记忆和文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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