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龚举国 于 2014-11-12 20:19 编辑
身临其境逐流底层商贾覆天地,秉笔职事直陈宦海才俊溜阴阳
3、妈要死了!
是神在引?是鬼在牵?身子方向咋就毫不出乱,竟一步没歇就到了桂花树下?没动静啊?没有人啊?有的只是……?啊!有的还只是这株桂花树吗!桂花树啊桂花树!俺俩又照面了!唉嘿不是?差一个月俺就认识你满二十六年了,我车国先咋就看不出你有变化呢……地下,桂花枝叶的长年遮避,让尘土见不着些微的阳光和亮白;荫及之处,时不时凸出一个个碗粗的根节,间或又有些稠密层叠的、被行人无情的鞋底磨擦的皮浆横溢,瘤堆出不规则的根疤,大大小小竟也有几十处之多;地表之上,树干之下尚见着的盘根,似健身的膀臂,得力地赖着大地------这一截儿,有说它是三尺高的,有说它是齐腰深的,表皮是斑驳陆离的主干,支在了两分枝以下,落塌实地俨然树祖宗的派头,洗衣盆子粗呢;从这儿上去的分枝,也还是伸手就能摸到:分到南边双手能扶住的,又是一分二------不再分了,两只笔杆似的昂然耸立上去,也有五丈余高的成树,真正就是两个分着主次的天然旗杆,超过了商业局所有建筑的高度,冒尖着呢!那北边,竟又是东西北一分三的:东西两支,要说它的特色,论理也该有的,不然几百年来就没被修剪掉呢?只是它与我的缘分过淡,我看不出来罢也。
我能把北枝说的十分详细,实在是有几段人情往事在它上面;你看,闭着眼睛我都能把它说得分明:从树祖宗的肩膀再再上去的分下去,似梯型般的成型了的,已能撑起三两人重量的,老早就已经有四级了呢!------当年,我和桂花妹妹就是从这个旁枝上,偷偷地我推着她的脚,她又拉着我的手,攀上第三级那处------外伸手内搭脚天成的雀巢的虬枝造型,我和桂花常常逍遥地泅在这里,吃着从她们家偷出来的果子,及至吃完了,又并不费力地攀上她家的窗台,爬进她们的家,再次捞些出来……
在商业局大院,我敢说,除了桂花,这事儿至今都还是个秘密……
但是,要论我今夜活泛劲的重点,应该是到南枝------旗杆枝这边来的吧?: 二十六年前,我刚上小学,母亲在阵疼里急说与我:“国娃子,快去喊你爹啊!妈要‘死’了!你快你快你快点儿!喊爹回家呀!”母亲的声音和腔调,就是喜年猪(注释1)时猪在断最后那口气的那会儿的那样,我当时听到就和着娘的哭叫哭串声了,我的小鸡鸡也已经把我的裤裆全尿湿了……
写到这里我的鼻子就酸的逼气!尿的欲望憋走了却还是打了尿襟……看官您听原因……
我们老屋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哭嚼“要死了”,是我们老屋的一大血灾:多少产妇,没有哭过这个鬼门关啊!之后的指责一般集中在丈夫的没有及时到场;或者,到场了,那心还在别个女人身上,以致于没有把他的神气用到替妻室帮劲生产,自然是葬送自己妻儿的罪鬼。据说,有很多应验的例子……这真是好好邪乎……当年当地,不论是多大年龄的男儿,都非常地被这个俗传震慑着:毕竟,盼妻死的有。盼儿亡的,就不是人了吧?哪有望自己绝后的呀?……用心守着待产的妻室,就成了母亲们给儿子们亲传亲教的,做一个好儿郎,和准备做一个好丈夫的最基本最要做最重要的母教------过细想想,我今生能讨到眼前这么位称心的媳妇安惠,与我娘的家教真传有血缘的关系啊!------这个题目,我以后还会大书特书其细节,有你趣的……
母亲的生死之托,要我浑身机灵,也许是第一次接受这么神圣的使命吧?我小跑着,走完了田埂路,穿过了那片有好多甜杆杆儿的包谷林,上得那条黄砂石公路------现在清楚,这段路有十多公里呢!竟也顺利地找到了我爹的单位------我是按照母亲念叨过多次的路线,我是紧记着母亲多次描述的大桂花树是目标------一路也问过大人们三次,终于在大皂角树旁------我们户方县县城里,另一棵站在它的枝头就能抓住天上飞机翅膀的那棵古树下,我找到了户方县革命委员会的牌子;在牌子这儿我吸了四口气,定过三回神,转过二回身;第三回转身,未转全呢!哈哈!我就看见了东北方向离县革委会也就半里多路的桂花树梢,我兴奋至极,我看到娘在梦中都念叨的桂花树了!可以说就是找到我的爹了!我的娘,极有可能,就不要死了!这小小的一截路,你不经我跑的!说话间,我已站在了桂花树下;环视过这个空旷的大院,和这个大院几乎连狗也没有一条小出路的紧闭。可我还是在大桂花树的北边,一栋三层楼的下边,竟看见了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哇!城里姑娘!伙伴儿们炫过城里的俩子,漂亮呢!今天,还真让我见着了!不过,我可没功夫瞄她!可我记得我是大了胆可声音有点发颤地问过她:“你可晓得车门------我爹的住处?”这时我才看真,她长着一双好黑好大的眼睛,扎着和我们班许多女生一样的羊角辫儿------不过她用的头绳儿确实蓝的青靓!在上下打量我呢!不过我马上就看到她瞄的不是地方,她?她怎么把眼神盯在了?啊呀不好!她一定是发现了我尿湿的裤裆?
是了!娘一呼叫,我就没有魂了,我忘了换下湿裤子了……
不过我的记忆,那时候我应该只有一条囫囵裤子,就是想到了该换也没得换。
还好!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正在我烦恼没处问路的时候,“给你快换上要沓出病来的!”一个清新的小倆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转身,竟然差一点就撞上了刚才的小俩子;
“我桂子哥的裤子你能穿的!”
我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的黑色灯草绒裤子上:我见过这东西,可没想过我能穿它。“快脱了湿裤子呀?”
“脱裤子?”我惊呆了:“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啊?就在这儿啊!”说时就蹬在我的身旁开始扯我尿湿的裤脚边。
“不行不行!”可是我立即发现,要想藏身遮羞真是妄想,于是临机一动:“你要转过身去,啊对了,你还要闭上眼睛!”
“好吧!都听你的!”
我就像盗贼似的迅速脱下和换上了裤子:“现在,你能告诉我车门,他在哪儿了吗?”好大一会儿,我才见她缓缓的睁开了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之后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向着桂花树的南枝下,一排低矮的简易住房,那中间的一间已经是乌黑色的木门------的房子,那门竟还是开着的呢!指了一下;我大着胆子,稳稳地走过去------别让人真把我当成小贼娃;我缓缓地进了屋,环顾了一遍,也只是有一张------看起来比我的床要洁净些的单人床;紧靠床的,是一张带屉子的书桌,书桌前面是一把直直的靠椅;屋的中央,一张极不起眼的小四方木桌,可是,它的上面,一个清爽的铁盘上面,横着两只木筷,木筷上面,盖着一只大花坪碗,它一下吸引了我的眼球------一定是好吃的啊!十多公里的砂子路,早把我的小肚肚儿抖空啦!
我轻轻地揭开花碗,一阵从未闻过的清香钻进鼻孔,我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横在盘上的筷子,夹起两丝带着白花花油迹的肉条塞进嘴里,我敢说我感觉到的那个肉香,至今仍是我尝过的最美最美的美味------我哪里停得住筷子?筷头毫不犹豫地再次伸向盘子,正要第二次夹着肉丝了,突然被厉声喝住:“就是他!”
我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注释: 1:喜年猪:即洗年猪,杀年猪
(下集精彩提要:车国先即便是神仙,也还有七情六欲,可是,那情那欲的苦主,在妻子之后就粉墨登场迎接车国先的礼物,竟是老天帮她瞄准机会送出的一盆洗“鸟”污水……)
(主要故事作者亲历,次要细节服从逻辑,如有雷同,恭请看官礼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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