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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集之一:阿财叔的春天
阿财叔是我的三叔,我爸的亲弟弟。他走的时候是一个春天。老爸在电话里说到这事的时候,阿财叔已经走了三天了。
“你妈瞒着我,没有跟我说,可我还是知道了!”
我放下电话,翻了翻日历,发了一会呆。看来,又该回去一趟了!
清明节的前一天,天气晴朗。坐在从城里到镇上的车里,看到车窗外道路两边的房屋和树木,都是春天的样子,显得生气勃勃。油菜花满眼都是,大片的,小片的,密密麻麻,挤满了田野和房前屋后的空地。
阿财叔有一儿一女,住在镇上,都已成家生子,新做的楼房,还办了厂,买了汽车。我到的时候,几个本家的长辈正在阿财叔儿子的家里,计划着给阿财叔烧“五七”的事情。按照乡下的规矩,在街上买了纸屋纸钱之类的祭祀用品,准备拿到比较开阔的路口烧掉。卖纸品的老板生意不错,对每一个付完钱要离开的人都要叮嘱一句:“别忘了,门口朝南摆着!”
路口就近选在出镇口与小河堤坝交汇的地方。我们蹲下来把一扎扎纸钱拆开,纸屋纸山纸人之类的依样摆好。几个长辈在一边指点着让阿财叔的儿子点燃,然后在场的小辈们一一跪下磕头。等余火燃尽,正是午后时分。堤上阳光灿烂,微风习习。在大堤的外侧是一条小河,细细弯弯的。河上有一座新建的大桥,刚修的一条省道从此穿镇而过。小河的上游方向,距大桥数百米可以看到一条已经废弃的小木桥,如今仅能供行人通过。桥下的河道变得越来越窄,河沿的草木正绿,油菜花金黄,从稍远的地方望过去,已经完全淹没了河面。
阿财叔走的非常突然,可以说是毫无征兆。亲属们谈得最多的还是他生前和现任三婶之间的事情。以前的三婶我是知道的,因为疾病的缘故,生了一对儿女之后,就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卧床的时间比较多。天气好的时候阿财叔就给她搬出来一把椅子,让她坐在外面晒太阳。我至今还记得她病故前的模样:面孔俊俏白净,穿戴整整齐齐,说话的口气细细柔柔,看到我们小孩子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开心,眼睛也亮亮的。现在的三婶我见过几面,很会说道,动作麻利,据说有打麻将的嗜好,对阿财叔的态度似乎不太好,经常弄出一些家庭矛盾出来。后来阿财叔的女儿和儿子先后搬到了镇上,不知道什么原因,阿财叔仍然坚持住在乡下的老屋里。
在我的记忆中,阿财叔的老屋一共有两处。早先的一处位置在村子的北头,后面有大片的水面,曾经养过鱼,以前的三婶病故后就荒废了。现在的一处换了朝向,是新农村的建制,一律门口朝南,院子很大,围墙之内种菜,外面是一排又一排高大挺拔的杨柳树。
从亲戚们的口中我大概了解到了阿财叔走时的情形。那天他正准备做饭,从厨房走到堂屋去拿米的时候肯定是不行了,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等三婶回家发现后才叫人送到镇卫生院,医生检查了之后马上说:“人已经死了,可能是脑溢血,办后事吧!”按排行来说,阿财叔排行老三,按年龄来说,在六个兄弟姊妹之中,他排行老四,然而他走得最早,最快。他早年教书育人,后来辞掉公职回来务农,会拉二胡,改革开放以后他参加了村里的乐队,闲下来就走村串户地给人吹喇叭。
回城的时候已是清明节过后,期间有一场小雨。雨后的油菜花在道路两边似乎开得更加浓烈和鲜艳。一片又一片金黄色的花朵盖过了或近或远的枝枝叶叶,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面,多象阿财叔生前曾经双手高举过头,一根绸布缠绕飘飞其间的喇叭啊,赶上了春天的好时节,它们就要拿出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气力,拼了性命的去吹,拼了性命的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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