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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的杂货店》
老陈当初到我们村开店时正值中年,村民们提起他都称他为“姓陈的”。 我们村是一个新村,2000年我们从峡江移民到平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老陈的店是租的我们村一户村民的房子的一楼的大门的前半部分。这店面有两个门面,门正对着他居住的村庄通往我们村的那条水泥路。那时,他卖的都是些生活用品,比如:塑料脸盆、毛巾、香皂、鞋架、洗脸架、衣架等。这些正是我们需要经常更换的。就是这些生活用品,老陈都进了好几个档次的,以满足村民的不同需求。
慢慢地老陈的店里上架了香烟、洗衣粉、小副食等,让村民们有点小需求再也不用上沙洋、下李市了,大大方便了村民们。后来,老陈的店里还卖起了pvc水管、水龙头、脸盆;铜、吕电缆线、小风扇、浴霸、手电筒、等家用水、电产品。再后来,老陈的店里又卖起了金龙泉啤酒、时令饮料。货品的范围一次次扩大,顾客也不再仅仅是我们村的村民,还有老陈所在的红光村的村民们,以及与我们村相邻的好几个村的村民们。这时,人们都称老陈“陈师傅”,当面、背后、与人提起都这样叫。
老陈的店里就老陈一个人。他是老板,也是跑腿。不仅如此,他还在卖东西的同时,在门外支摊修自行车、补胎、换胎。小的维修他都不收钱,有人来加气,只要他有时间就亲自用气筒帮忙打,没时间就对前来加气的人招呼一声:“气筒在门口,劳烦您自己动一下手!”同样是免费。次数多了,受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意思,便在他店里买一些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算是一种变相的感谢吧!
前几年,老陈的店里又卖上了汽油泵、机动喷雾器、电动玉米脱粒机等小型的农业生产机械。这些机械都是生产厂家或者经销商请他代销的,卖出去了再给厂家或者经销商钱,并不存在需要资金周转的问题。有时候他同时代销好几个厂家和品牌的产品,根据村民们的反馈意见来确定来年到底卖哪个品牌更好。至于产品的售后,起初是老陈向厂家反映问题,厂家告诉他修理和处理的方法后,他慢慢可以解决一些小问题,再后来几乎所有的问题都难不倒他了。于是,他又多了个身份“维修工”。一些不是在他店里买的产品出了问题也拿来他这里维修,他不但不排外,还热情有加,修好后更是嘱托产品的主人一些注意事项。
随着货源范围的不断增加,老陈的店不光是生活用品店,烟酒副食店,更是五金店,大有赶超万货的意思。人们更愿意把他的店称之为杂货店。虽然杂,却不乱。你需要什么只要一说,老陈总是能迅速拿出你想要的。十多年的磨砺,让老陈成了村民们眼中的“老师傅”。不知何时,老陈的头上有了些许白发;也没有人记得是从哪一天起,人们开始叫他“老陈”。
如今,老陈的杂货店门前有一块黑板,黑板上的“旧货交易信息”几个固定不变的白油漆刷的美术字下面是经常更换的交易信息,由粉笔书写。这些信息涵盖的范围比较广,大都与村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某某有三轮车出售、某某有农耕拖拉机出售、某某有收割机出售、某某有耕牛一头,预售多少多少钱、某某有峡江松木椅子几十把出售,等等等等。这块黑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支出来的,自从支出来以后,信息变更得很快,粉笔字一如既往的清秀,老陈的门口也更加热闹起来。买东西的、不买东西的都喜欢往他门口凑。有些人是来看看信息的,有些人是有信息来请老陈帮忙发布的。老陈在黑板上只写个大概,用笔和本子记下详细的信息,比如姓名、地址、电话、特征等。因此,老陈又多了重身份“中介”。但他的中介几乎是免费的,有时候还要倒贴电话费。遇上实在要感谢他的,会在他店里买上一包十几二十块钱的香烟给他。
在老陈的信息库里,还有一些信息是不会写上黑板,也不会用来中介的。那就是一些今天哪个村的哪块地有机械在收花生、哪块地有货车在收白菜等,这些信息老陈会告诉村里那些前来店里转悠的老太太们,让她们去那些田地里,捡拾一些花生和白菜回来。这些信息都是前来买东西的顾客有意、无意传递到老陈的大脑里的。不光如此,老陈还经常赊给这些老太太们一些东西,比如:夏天的风扇,冬天的煤炉。这些老太太们大多没了老伴,孩子们又都在外打拼,只身带着孙子、孙女在家,夏天怕吹空调让孙子、孙女感冒,冬天怕他(她)们着凉,自己对孙子辈的那份感情所需要的花费又不愿向孩子们讨要,就向老陈赊。老陈在村里多年,虽然足不出户,但都基本清楚谁在哪一块住,谁是她的儿子、女儿,儿子、女儿都在干什么,等等等等。所以老陈不怕。老太太们自己捡废品、捡农作物卖的钱也总在第一时间还老陈的债。老陈很是放心。隔辈的疼爱在老陈的杂货店里得到了“中介”和“流转”。
从“姓陈的”到“陈师傅”,再到“老陈”,老陈的杂货店不光货源越铺越广,进货速度也越来越快,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亲自去进货了,缺什么,一个电话就有人送货上门。从2000年一路走过了十几年光阴,我对老陈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了解,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在一次玩笑中,和他提到此事,感觉或多或少有些犯上和不敬,他却说:“哪有什么关系,知道我是老陈足矣!”
是啊,我的生命中能遇到这样一个老陈,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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