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子门生 于 2014-12-22 12:06 编辑
冷 窗 苏子门生(武汉外校 15岁) 当我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我的身侧是无数新世纪巴别塔一般的高耸的楼房。当我看见它们——冰冷砖石拼凑起来的城中,那齐整而排列紧密的如同矩阵一般的窗,总使我不知来由地压抑。它们只构筑了这个这个庞大的井然有序的高速运作的人类大工厂的一个小小部件。它们看起来像一只又一只呆滞的眼睛,目光冷峻且木然窥视着身畔的喧嚣。它们看起来又那么像一张又一张评判的口,每一张口里都飞出无数破碎的只言片语。而它们更像是一座又一座荒凉的孤岛,大陆只凭山脉河流连缀成一个整体,而这座城市只是许许多多的孤岛,从那些空洞的窗口望进去,每一座孤岛都互不相连。 曾经是红烛花黄的轩窗,黛眉与脂粉映着窗外幽凉的月光;曾经是园林的一角用以借景的假窗,红漆的雕花缀饰了矮墙下葱绿的芭蕉。后来它失了它的诗情,消褪了它缱绻的画意,终于清一色反射起煞白的日光,被困在坚硬的框里。 窗内的人踌躇又彷徨,有时目光穿过窗的透明的身躯没有焦点地看向远方;窗外的人木然又匆忙,偶尔张望它们头顶的窗,可能也只是下意识的一瞥。窗的身躯由繁复到简约,变得越来越宽敞剔透明亮,可是窗内的人越来越难以真正沟通起窗外的世界。 曾有一个孩子为壮阔的海景所震撼。后来他在南方温暖的海岸筑起高房与篱墙,他说他要住在最高的那一层,在那墙壁上开一个落地的大窗,这样他便可整日看潮落潮起,观星月升沉。他终于给自己垒砌了坚实的屏障,而整日从那巨大的方孔形的玻璃的洞口窥视外界。他终于舍弃了赤足行走于细沙间的自在,也忘却了航船甲板上海风习习的幽凉。他常坐在他的屏障之中、坐在他用以窥视的方孔前,很久很久,直到终老。如同一个极其合理的借口,那单薄的玻璃阻绝了海水的湿咸和阳光照暖砂砾的味道,送给他一个遥远的光影变幻的画面,可他心满意足。 窗是人类伟大的发明。那一角天地被驯服、压缩、引进这小小的房间。从此被困在高墙里的人多了一双欣赏外界的眼睛。 ——可是人类,你为什么要先将自己幽闭,再打开孔洞窥视。 那些寂寞的、牢牢嵌在城市网格里的窗,被累年长久的凝望和对视挤压成一张又一张冷漠空洞的脸庞。每当我看见它们的脸庞,它们都是一副急欲出走奔逃的姿态,要挣脱这窗框而碎裂。那些无法逃离的痛楚,藏躲于一室的虚妄和孤独,经年累月附着在窗的脸庞里层叠的皱纹中。偶尔幻想打破那块玻璃出离的生活。不再需要“窗户做房子的眼睛”,而天地为铺盖用我自己的双眼——而不是隔着一扇窗,去审视一个完整的世界。但这浪漫主义的假想就像要人类回到刀耕火种的社会一样可笑。 终于……梦与梦,你与我被隔离。矩阵般冰冷的窗将这人间割裂成无数片段,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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