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河肉市之鹅

郭志理

海子河肉市之鹅

这只鹅站在一个家禽筐子上，筐子置在肉市，这肉市为海子河菜市场之一角。汪洋大河是其五百年前的前身。作为水生动物，在所谓沧桑巨变之前，这只鹅置身于此该是幸运的，可是谁让它生存于公元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呢。这只鹅通体白亮，是那种正在青春似火的英年之状。它的腿上并没有系绳子，店主也只是在一边专心致志的打着麻将，应该说这时候是一个绝佳的逃走机会，但是它并没有利用这种机会。它只是将它的长颈高高扬起，两只珍珠般的眼睛下意识似的观望着过往车辆与行人。

我从此路过，见它这样有些诧异不解，于是询问店主道：“请问大姐，这只鹅是您买来出售的吗？”“废话。”“那么，你为什么不把它关在笼子里，你就不担心它逃走吗？”“逃走？往哪儿逃去！”店主回答得干脆至极。见她正在出牌我也不便多问。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这里毕竟不是野外，没有它熟悉的池塘河流草地栖身，若是草率逃遁，则随时都有被行人捉住、被车辆轧死之虞。宁守无走，即使这里是屠宰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然而像现在，毕竟还有着片刻的安宁可守……咯，咯，我正在为这只鹅冥想遐思，忽然听见了它的鸣叫声，语音并不高亢，有些低沉暗哑，分明是从它脖颈的深处泣之出来，带着心底里的凄哀与无助。这更让我吃了一惊，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年轻气盛的词语，年轻时候血气方刚，英勇无畏闯荡天下者比比皆是，可这是形容人类的。对于被人类掌握着生杀予夺权力的动物来说，则丝毫不沾一点边儿。人类的胃口巨大的同时，动物们的寿命为之缩短，夭折者司空见惯。这只鹅能够长到如此壮硕的程度尚未成为人类的盛宴佳肴，应该说已经幸运之至了。

但是这只鹅毕竟是一个生命的存在，它的活泼壮硕并不比一个英俊青年逊色多少。在它的心里，也许还有着涉江游海的愿望尚未兑现，也许还有着光宗接代繁衍种族的构想尚待成行，也许和另一只雌性的美鹅耳鬓厮磨且订立了白头偕老之盟……此时它浮想联翩桩桩件件不能兑现，于是乎就这么站在海子河肉市的禽筐之上，发出了它的悲怆至极的鸣声！

2014-12-11

ぷ灵ふ狐ぞ

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