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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轻云之蔽月 于 2015-1-25 17:19 编辑
记得那时年纪小(一)
文\轻云之蔽月
今年三月的最后一天,我回了一趟老家。
这次回家,原本只为我老父亲焚香扫墓略尽儿女之孝义,所以并没打算呆多长时间。
每到这个时候天气都不会很好,但今年“清明时节雨纷纷”得有点过了。在往日,清明前后怎么都会有一段万山红遍的好景致,留给人们上坟扫墓与踏青吧。可今年没有,“桃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的景象连想也别想。记得清明前后那几天,雨下得实在厉害,到后来干脆飞扬起雪花来。但是,这种春天飞雪的奇景却与我擦肩而过,因为我坐车经过那个飘雪的高山小镇时,那雪还差三个钟头没有落下来呢。一连数十天的淫雨天气,把我一回家就想去看的一片桃李杜鹃抽打成了淤片、红泥。
“清明”第二天,雨终于停了。于是,人们不约而同地顶着强烈灼人的阳光赶去公墓,终于完成了祭拜亡亲的大事,真是谢天谢地!本以为“一场春雨一场暖”,这场阴雨过后,定会迎来今年的暖暖春意。可是,老天只容人刚刚把祭奠活动进行完毕,又“嗖”地一下变了回去,继续着今年久久不去的寒冷天气。
在这样一个忽冷忽热的时候回家,我第一个感觉便是带的衣服不够用,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多而无用”和“不合时宜”是肯定了的。原不打算在老家购买衣服的我,把旅行包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一件合适在这种天气里穿的衣服,于是,便起了去专卖店转一转的念头。就在我打算为自己添置几款“行头”的时候,碰见了中学时代的好友,——红。
同学见同学自然是欣喜异常,一番极亲热的问候后,慢慢发现了红喜气洋洋背后的欲言又止。一见她这副神情,不由得有几分好笑:一贯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她,何时也变得这样扭捏含蓄欲说还休起来?要知道,这种十足的女儿情态于她是十分不相宜的。面对我的揶揄,她不恼反笑:原来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告诉我,她的女儿一星期后就要出嫁的消息。她知道,我在老家待不到她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啊?女儿出嫁!这可是个好消息,我马上送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看着早早进入“围城”又匆匆嫁女的红,撑着伞的我不由得同情起她眼角皱纹来。我想,她生活得一定不如意。
我之所以认为她生活得不幸福,可能缘于一种思维定势,那就是,她小时候的多舛的命运;也可能受了她眼角和唇边皱纹的暗示,总之,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活得很不轻松。
之所以说她命运多舛,是因为她有一对没有把婚姻进行到底的生身父母。她曾幽怨地告诉我:在很小的时候,她父母就离异了。但是,他们谁也不肯抚养红。红之所以能够跟着父亲生活,是因为在与母亲的争夺战中,父亲最终赢得了哥哥抚养权。她说,她是象搭配商品一样硬塞给父亲的。人家告诉她,一心要争夺哥哥抚养权的父亲有点“重男轻女”。可到后来,她慢慢发现,这是别人说出来安慰自己的话语。她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个“重男轻女”父亲对后母生的妹妹疼爱得无以复加。于是,她不得不痛彻心扉地承认,所谓“重男轻女”云云,只不过是把别人用来安慰自已的话当成一剂镇痛的麻醉药而已。
待发现自己的真实处境后,这个看起来对父亲后妈百依百顺的她终于想到了“报复”。一听到她要对“亲父后母”实施报复,我们几个同学马上聚了过来,感到无比振奋。我建议“用绝食来吓唬他们”,那时候我正对一本《青春之歌》着迷,在狱中,共产党人就是用这种方法与“反动派”进行着斗争的,何况这“绝食”之法也是我在家里屡试不爽的“武器”。红闻言大叫,“不行不行”,原来,不争气的她有个一饿就晕的鬼毛病。英递主意,说让她躲起来,好叫他们急。不过,红也不同意,认为这个主意也不好。她说,那她就永远别想再回这个家了。玉的小姨上的是卫校,她的主意听起来更不靠谱——“吃安眠药”!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这个主意太馊,且别说药量不好掌握,弄不好会出人命,就是这药让红上哪儿找去?!所以,直到放寒假,红的“报复”计划还是空纸一张。渐渐地,我们也忘了红还有报复家长这一说。第二学期开始,老师又大换座位,把我与红又调成了同桌。于是,在红吞吞吐吐的叙述中,我率先知道了有关她“报复”的全部细节:
正月初二那一天,红的父亲带着后妈及后妈的两个孩子去走亲戚,留下她一人看屋。临行前父亲反复警告她,在家注意安全。他们走后,红越想越委曲,越想越生气。与她同出一母的哥哥倒是对她不错,可早在她读小学时就撇下她当兵走了。就是他在家,又能怎样?她不一样还得仰人鼻息,委曲求全,在爱的荒原里蹉跎下去?后妈对她不好也就罢了,反正她从来也不指望得到后妈的爱;可是亲生父亲也不喜欢她,这就惨了点,于是她觉得分外委曲。一个人在家,怨恨特别容易滋长堆积。当这种怨恨疯长越过了临界点后,她也无师自通地想到了奴隶们反抗奴隶主常用的方式——,破坏生产工具。她家没有生产工具,桌上的茶杯倒是不少,可她不敢,只做一个把茶杯狠命摔下去的手势,以泄心中的忿气。茶杯不敢摔,锅不敢砸,悻悻地,只好生一盆炭火温暖自己。那天她把火生得很大,她觉得,这种浪费木炭也是一种“反抗”与“报复”,于是她不停地加炭,使之堆得象小山一样高,直到把脸烤得通红。坐在火盆边,很惬意,但她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很快她想到了“茶”!于是,她顺手把茶罐敲开,狠命抓出一大把茶叶,为自己泡了浓浓一大杯。正当她烤着火,小口呷着茶(据她说,那茶苦得难以下喉)的时候,父亲带着一家子回来了。他刚一进门,就被眼前小山般的炭火镇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在家的红居然敢置他的叮嘱于不顾,生上一盆足以引起火灾的炭火来。父亲问,一个人在家如何生这样一大盆火?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咹?!看着父亲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她慌不择路,只好把“三十的火,十五的灯”搬出来为自己辩护。她父亲一听,更加生气,当头就喝了回去:“三十的火?三十过了!!你怕不怕失火?!怕不怕?!”父亲指时着破房子里的几件旧家俱对她大喊大叫。她想到父亲可能会发火,没想到他会这样气急败坏,雷霆万钧,一时也吓傻了,不知道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她不后悔,她说,“报复,总算做了”。面对自以为实施了“报复”计划的她,我觉得有些好笑,忙说与当初鼓动她“报复”的英和玉听,大家听后吃吃直笑,均认为,这种“报复”不做也罢。
幸而从小没得到多少爱的她特别“唯物”,所以,她从来也不指望有人送她一双“水晶鞋”,——在被某个“王子”看上后,从此“过上幸福生活”。所以当她第一次遇上一个肯对她嘘寒问暖的男人后,便飞蛾扑火般的舞蹈起来,连“货比三家”都没做到,就轻轻松松把自己打发掉了。也不知道她这种不顾父亲反对的叛逆,算不算另一种性质的“报复”?
我认为她生活得不幸福的第二个原因是她比较强势,不会撒娇讨巧。这样的女人往往会过于辛苦自已。其实我错了,她夫妻二人琴瑟和谐,经济富裕,目前住在自己的一幢四层楼房里。另外还有他处房产出租,应该说,她是我们同学中不可多得的小富婆。目前有女初长成,好事已近。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馈赠、补偿?
红对我还能记住她女儿的过去很是惊喜,没等她把同学相逢的喜悦充分表达完,我便坚决表示,这场一定得去捧,哪怕修改原定计划,把归期延长,再延长呢。于是,折身专卖店,引得导购小姐眉开眼笑、殷勤万分地迎了过来。
回家的路上,拎着购衣袋的我心里格外畅快。这种舒畅与平时购得一套十分心仪的服装而引发出来的舒畅不一样,有同学情滋润着呢。看到雨又斜斜地打过来,不由得从心底感谢起今年的怪异的阴冷天气。若不是这种天气让我无所适从,我哪会跑出来买什么衣服?若不买衣服如何又能碰上红?又如何得知她要嫁女这一喜讯?据说,在婚礼上我还能见到十多个老同学呢。十多个同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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