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年纪小 4 . 文\轻云之蔽月

轻云之蔽月

斌 与 清

文\轻云之蔽月

    在婚宴上抽烟又喝酒的兰，语速快，眼波流转也快。从她嘴里溜出来的，除了袅袅轻烟，还有各种逸闻趣事与“今古奇观”。活泼的她掌故多，新鲜名词也多。虽说听她说话是一种享受，但她临时组合的用语，别说我听不明白，就是坐在我对面的英也直翻眼皮。坐在我左首的斌看出了我的困惑，就充当起了临时翻译，为我解释起兰即兴所撰的名词及“名词”的出处，由此还顺带出我班两次聚会的“大事记”。

    原来，我班同学先后聚集过两次。一次在96，一次在06年，均是为庆贺班主任寿诞特意组织的。这两次聚会场面很热烈，共有三十多位同学到场参加，而组织者就是斌。通过与斌交谈，我发现，斌在同学中，是很具号召力的。兰的“旁白”更印证了我的判断。她说，从外地回来的男同学，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斌，因为找到了他相当于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党，找到了回归中学时代的感觉。

    斌，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属沉稳、干练、大度那一类型。与大部分同学一样，斌曾经也是下岗职工，只不过，现在的身份是小老板，尤其难得的是百忙之中的他还热衷于演艺与公益事业。

    其实，在读中学时，我对他了解并不深。因为我们上中学那会儿，男女界限分明得如同泾渭，之所以能记住他，源于我们教室曾经发生过的一桩“轰动事件”。

    事情是这样的。初二下学期，也不知道我班男生使了什么招数，竟把一个挑着扫帚的大叔给忽悠到我们二楼教室来了。天都知道，我们学生怎会向他买扫帚，可他不知道啊，这个时候，整班同学都在好整以暇，准备着一场好戏上演。

    叮铃铃，……，预备铃声响了，吓得那位扫帚大叔顿脚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如同警报一样的铃声会在我们教室里响起，待到他明白自己上当的时候，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有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不，这都没什么，我觉得这世上最惨，最羞辱的事，莫过于横遭“竖子”戏虐。由于教室安装的是暗锁，我们笃定他没见过，于是，再次等着看笑话。果然，众人看到他逃窜到门口，对着暗锁一筹莫展的时候，教室里再次“嗨”翻了天。在这个“一人愁” “万人乐”的时候，只有斌绕开众人，放走了那位卖扫帚的大叔。于是，对斌有了印象。要说对他印象最深的那一次，还是他在坐在我与清前面的时候。

    应该说，我班的纪律还是不错的，就是 “出格”也仅有这一次。即便这样，出勤记录被老师翻烂了，也只找出一个从不“迟到”与“早退”的人，这人就是斌。连我的同桌清也不得不承认，坚持一个学期不难，难的是九个学期都坚持如一。

    这话从清的嘴里说出来有点令人意外，因为她很少佩服和赞赏过一个人，就是对她百般示好的老师，她也未必放在眼里。平日的她比较文静，没事的时候常把一方豆绿色真丝小手帕缠在指尖上玩。如果只看外表，这个有着乖巧甜美面容的小女孩儿，你一定以为是个甜心。其实，她偶尔还有着仗义执言，嫉恶如仇的一面。不过，在我们那些同学中，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所以能让她抑强扶弱的时候实在不多。即使如此，我也瞧见过她为了同学，不惜对着有些不太公正的班主任，出口反驳大翻白眼的时候。好在老师对她还是青睐的，从不计较她的“犯上作乱”，所以中学那段时间，清才有可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游弋，飘荡，而不被扣上“不关心政治”的大帽子。

    但是，再乖巧的小女孩儿也有调皮捣乱的时候，何况清的潜质里本不缺少这一根筋呢。譬如“欺负”斌的时候，便是如此。

    斌不讨厌，人缘关系也好，所以我们的课任老师都喜欢他，其中以英语老师为最。记得每次上英语课，那个叫李杜的老师总要把点他起来朗读课文，他也总能不负重望的把课文读得“噼噼啪啪”，分外“铿锵”。应该说，这样的学生任谁也不会被“欺负”的。但我与清的确有过“欺负”他的嫌疑。

  “欺负”的理由很简单，导火索乃是他的一件中式旧棉袄。因做工不好，那棉袄穿在斌身上特别难看。本来这碍不着别人的事，可他就坐我俩前面，不看也不行。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挑剔刁钻的时候，所以无论是他那软塌塌的小竖领还是气鼓囊囊的大后背都成了我俩的笑点。

    尽管我们都认为斌人不坏，可还是觉得他的棉袄有点碍眼。不过，再怎么着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破坏啊，所以，清能做的也只是把卷笔刀里剩下的笔屑往斌的后背上吹吹而已；要不然就用粉笔在我们课桌前的横梁上涂上厚厚一层白末，只待斌往我们课桌上一靠，便象抹布似的把粉笔灰尽行揩去。

    不过，这都只能算是小敲小打。最终让他背负起一层厚厚的粉笔灰，是在那节音乐课后。

    起因是这样的，由于音乐课是副课，谁也没把它当回事。于是，我与清悄悄吃起葵花仔来。那天我们学习的是《沁园春·雪》。这歌老师教了快两个星期了，为的是参加学校歌咏比赛。那天，老师分别点了几个同学起来独唱这支歌，听过后，她都不满意，失望之余，她把清点了起来。清那时候正与我趴在课桌上“忙”乎着呢，根本没想到老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还以为老师发现了我们的劣迹。

    所谓做贼心虚就这样，别人还没怎样呢，先自己就慌乱了阵脚。在老师向我们走来那一瞬，清最先想到的是毁灭证据，好来一个死无对证，刚把手上的东西藏好，老师就满面微笑的站到了她面前。脸上的惊惶失措的表情还没过去，那有心情酝酿歌曲，于是，清对老师的指派并不顺从。斌大概看见事态发展下去很危险，于是转过身来，做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鬼脸，大概是想缓和气氛或是提醒清别做得太过份。谁也没想到，清除了狠狠地剜了斌一眼外，还作势小踢了他一下。至于踢到了没，我不完全清楚，但清舒坦了，于是她非常大方的演唱了这首歌。

    平时，清的笔盒里总有几根粉笔，没事的时候，她爱把红蓝墨水滴在粉笔上染色玩儿。踢人后，她把所有染了色的粉笔研成末，然后再将它堆在斌只稍稍往后一靠就够得上的位置。一堂课下来，斌的后背已沾了不少，清犹嫌不够，并在下课前一秒钟，一鼓作气地全吹向了他，当然，在这个期间，我也助桀为虐为虎作伥，只不过，我不敢太嚣张。

    就这样，斌穿着吸附了厚厚一层粉笔末儿的棉袄回家了。第二天上学，那件令我们觉得好笑的棉袄乃不弃不离的套在他身上，只是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了。看到此，我们兴味索然，再也提不起吹粉笔灰的兴趣了，“欺负”斌的这一段历史，就此结束。

    现在的斌，绝对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与过节。或许当初他就没放在心上，所以交谈得还是十分友好的。听说，闲暇时的他不但参加过本地举行的各种歌咏比赛，还时不时的接到电视台“本地故事”的拍摄组的邀请，在影视里露面。每当电视台有他参演的电视剧播放，我们班的大部分同学都会在家观看，其中不泛他的支持者与铁杆“粉丝”，——譬如兰。

    至于清，我对她现在状况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她目前在杭州一家第三方实验室工作。在微信里与她交谈过多次，隐约感觉，她已不复当年的娇嗔与跳脱。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现在的她正慢慢向佛靠近。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又是什么机缘巧合让她喜欢上了“菩提”与“曼佗罗”。但我想，她一定记不得“欺负”过斌的那一段历史了，毕竟，象我这样流连往事，悲秋善感的人不多。

杨远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