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酒香浓 文/邀月听海
月的夜空,一弯月牙勾画在广袤的天穹,门前的大枫树被月光拉长了影子,我和妈妈坐在树下乘凉。“妈妈,要是有一支神笔把月亮画得满满的该多好!”我指着镰刀一样的弯月说。“傻孩子,月亮是女神,你用手指着她,小心晚上她会偷偷地下来割你的耳朵。”我吓得捂着耳朵跑回家,隔着小木窗凝视窥探的月牙,期盼中秋月圆的那一晚。 的时光里,中秋的月亮圆了,妈**米酒就香了! 八月的乡村正是中稻收割的季节。记忆中,妈妈总会叮嘱父亲在自家的责任田里种上几分田的糯谷。秧苗刚刚泛青,父亲像照顾婴儿一样天天在田头转;成熟的时节,我们全家人披着晨曦一齐上阵,挥舞着镰刀将沉甸甸的糯谷割倒,整齐地排在田间晾晒一天。第二天,我们又是全家人上阵,妹妹在前面将晒干的谷草收成堆,妈妈放开草绳等着我和弟弟一抱抱地将谷草送过来缚成捆。蜻蜓从头顶飞过,蚂蚱从谷堆中跳出来,小青蛙钻进我的鞋里,我忘情地追着蜻蜓和蚂蚱,妈妈笑着,等我玩掉了蚂蚱的后腿才催我拧紧草绳的另一头,递给她将稻草牢牢地捆紧。这时,坐在田埂上的父亲会大吸一口香烟,丢了烟头,将尖担高高地刺进谷捆,吆喝一声将稻草担子在肩头闪一闪,大步流星地往村头的大禾场走去。仲秋的太阳依然火辣,阳光下,看着黄橙橙的稻穗追着父亲狭长的影子在跳跃,我知道今年的糯谷丰收了。当父亲赶着老水牛吱嘎吱嘎地从棉被般的稻草上一圈圈碾过,金灿灿的糯谷就仿佛朝着我眨眼,而这时已经听到中秋节的脚步声了。 糯谷打出来要经过一天的暴晒,过两天挑进生产队的机房,夹出来的米没有一粒阴米(颜色暗淡的米),成色也特别好,妈妈说,这样的糯米酿的酒才清香扑鼻。远远的,妈妈挑着沉甸甸的糯米回来了!我迎上去抓一把托在手心,温热温热的,仿佛是中秋温馨的记忆;那细长的米粒洁白洁白的,亦如月光淘洗过。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妈妈停下手中的农活,一心一意地酿制米酒。我家住在村西,西头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四季不涸。妈妈小坐在井边的大李树下,用米筛一瓢一瓢地将细米滤出。圆圆的米筛被妈妈双手托着来回转动,白皙皙的糯米在妈**手中卷起漩涡,细雨一般的米粒沙沙地洒落在簸箕里,间或,妈妈会停下来用两个指头小心翼翼地夹出谷粒,放在旁边的搪瓷碗里——那是大母鸡中秋节的犒劳,妈妈一粒也舍不得丢。筛出来的糯米籽粒饱满,像天上的繁星堆在篾质的晒盆里。 “今年比去年的糯米多,打了两斗六升”妈妈放下手中的木升(一种方形的容器),双手捧起糯米笑着说。末了,妈妈又用木升子从晒盆里量出平平的两升糯米,淘洗两遍后再倒在筲箕里沥干;滤出的细米则泡在木桶里——那是准备磨成米浆做糯米圆子的。 厨房里炊烟弥漫,母亲系着旧布围腰在蒸糯米。厨房外,我们兄妹五人追着袅袅的炊烟嬉戏,等待糯米出锅的那一刻。当热腾腾的的糯米凉在簸箕,四溢的清香诱得我们直流口水,我们每人抓起一团黏柔的糯米,吃着追着,一如中秋节就在身边。等到糯米凉透了,母亲用双手操起糯米将米团逐一揉散,并间或洒一点冷开水,等到糯米湿润而不渗水,母亲再把细碎的酒麯均匀地掺和在糯米里,然后盛在搪瓷盘里,又用手轻轻地将盆沿四周的糯米拢出高而平的形状,最后,并拢五指把糯米的中间掏一个竖着的小圆洞。妈妈说,从这个圆洞里可以看到米酒是否酿香了。做完这些,妈妈才解下围腰,洗过双手,像抱孩子似的抱着搪瓷盘轻轻地放到床铺的内角,用棉袄或被子盖好。于是,我又天天揭开被角,期待米酒飘香的那一刻!“妈妈,我闻到酒香了!”中秋节的前一天上午,一袭浓郁的酒香盈满整个房间。母亲揪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掀开被子,倾着身子搬出搪瓷盘,我踮起双脚仰着头——糯米上浮着一层白霜,那个竖洞里渗出一洼泉水似的酒汁。这一定是最甜最甜的,我舔了舔舌头想。 期盼已久的中秋节到了!中午,久违的肉汤盛满中秋的快乐,五分钱一个的冰糖月饼在我们心里画满中秋的圆月。下午,太阳刚刚下山,妈妈就招呼我们兄妹五人解下吊在楼梯上沥干了的糯米粉,一圈一圈地揉捏出圆溜溜的元宵,轻轻地放进煮得滋滋作响的米酒里。等到元宵浮出水面,我们敲着瓷碗排着长队,等待妈妈将中秋的酒香逐个儿盛在我们的手中。门前的大枫树下有个小土堆,我们迈着碎步,端着盛满酒香的瓷碗在小土堆前一字儿摆开。这时,中秋的月亮将圆一圈圈画在天边,月光落在我们的碗里,溢出粘浓的酒香,和着沙沙作响的枫叶弥漫在夜空。蟋蟀弹奏的小曲平添了夜的洁净,如水的月光只属于我们。父亲吃完米酒正凝视着圆月,吧嗒吧嗒地抽着卷烟;母亲哼着小调,数着我们一个个吃完元宵,喝干米酒。这一夜,我们无眠! 走过时间的隧道,遥看半个世纪的月缺月圆,虽然我不再相信月亮会偷偷地下来割我的耳朵,但中秋月圆时那浓浓的酒香却一直盈满我的心间。(19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