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指纹》

百里飘摇 · 发表于湖北省荆门市 2015-5-22 23:11:06

《初夏的指纹》

2015年的初夏和2008年的初夏有着惊人的相似。相似的不是季节里可以重叠的日子，而是初夏的那双大手都伸入到了云层，并把它们当作了麻将搓得碰出了火花。伴随这火花的雷声惊动了雨神，雨神怕这连片的火花烧红了整个天空，便使了所有的盆来倾倒天池之水。火花、雷声、雨神的混战从入夜持续到了天明。

天明后的村庄，房子和房子后面的田地被天池之水连成了一片。田地里的麦子、油菜在已经成熟、即将被收割的前几个时辰遭遇了“汪洋”，只露出半个“头”。低于正房的附属房紧紧挨着正房，也紧紧挨着房后的田地，村民们通常在这附属房里做饭。现在，这房里的雨水快将煤气罐给淹没了。做不了饭的村民只能到能做饭的亲戚家蹭饭。

排涝的进程再快都是缓慢的。再说也快不了。一个村庄挨着一个村庄的涝灾之水你涌我挤地奔向西荆河，西荆河的水多多少少有些流之不及。排完水之后的附属房和麦子、油菜都留下了田地的沉淀之物。把这沉淀之物直接送进厨房，做不了可口的饭菜；把这沉淀之物提升到庄稼的根部之上，长不出金花。倒像是初夏的那双大手之中，某个指头留下的指纹。这样的指纹在2008年也曾经留下过。村民们是2000年从三峡移民到江汉平原的西荆河边，善于总结的村民们透过2000年到2008年再到2015年的两次涝灾、一次初夏指纹的重叠现象，得出了每隔七点五年时间，涝灾就会发生的判断。这样的自然规律的总结，是村民们在长江边久居得出的经验，把这样的经验运用到小小的西荆河涝灾上，理论上是绝对站得住脚的。

涝灾之后的麦粒在几近腐败的“躯干”之上，发出了酸臭的气味。此时，村里那台“焚烧秸秆违法”的宣传车再下到田间地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这些遭受涝灾的麦秆、油菜杆在收割之后，已经烧不燃了，也不需要烧了，直接犁到田地里便可以迅速腐烂，还可以肥田。当然，这下到田间地头的宣传车，是今年初夏的新生事物，这枚初夏的指纹村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村民们见过的是这枚指纹的前生：满地的秸秆烧起来，浓烟弥漫整个天空，明明下午一两点的时间，却像夜幕，让老天不得不降雨来驱散。因此，村民们对这一新鲜事物并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情绪。这一枚初夏的指纹按下来，村民们并不想看得真切，却会记在心中。

收割机在收割这些酸臭的籽粒时，留在杆上的初夏指纹被一一破坏，粉尘状地弥漫到空中，而后再沉寂到根部，默默无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村民们目睹着这一切，并不抱怨。收割或者放弃收割直接连粒带杆粉碎在田地里，都有着各自的哲理。村民们明白：其实自己和麦子、油菜没有什么两样，每天都在饱受着粉尘的侵害。当初移民时把房子建在省道两边，随着省道的不断升级，省道两边的白杨树被一一砍伐，村民们成了直接过滤车辆带来的粉尘的“绿化带”。唯一的不同是：麦子、油菜不可以走动；而人可以躲避。

当“同病相怜”的跨度和范围超越了常规，却依然还在“自然界”的时候，认知和理性在村民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深刻认知一枚枚初夏的指纹，便让村民们对一个季节有了理性的规划和调整。那怕这初夏指纹的属性越来越复杂，复杂到某些企事业单位的考勤打卡系统都识别不出来，村民们都不会惧怕，他（她）们善于识别自然、研究自然，而最终还要归属到自然中去。

而我，自然是这众多村民中的普通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