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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河 堰 (中篇小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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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湖北省武汉市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5-5-28 17:0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兰花兰黄百花香,相思调儿调思相,自打自唱自帮腔。咦嗬郎当呀嗬郎当......龙灯, 狮子灯?暇子灯,犁弯形?螃蟹灯, 横爬行?鲤鱼灯,跳龙门?噫,下面什么灯?志轩,把我那手机拿过来罢。”
    转眼又过了二十来日。时间既已是三月,前夜忽而刮了一夜的风,风脚踢在封闭阳台和窗格子上,呜呜地响,清晨起来便觉得四周冻住似的,冷得扎手,走到阳台上看看楼外,苍黄的天宇下,居然卷下片片纯白的雪花。这倒春寒着实厉害,吃完晚饭,我坐到沙发上,浑身上下只是觉得冷。便掏出一根烟点上。晓萱先是坐在我身边,看一下电视,其后又拿了把折扇儿,走到阳台上,咿咿呀呀练习。
  晓萱对着手机看那视频,一边念,一边记,练了半天,嘟囔着:“拿他没法子,他近来搞得热闹,山里有要听戏的,有要请他们去做婚庆的,他又要争脸,把我叫回去,帮他撑台子。这《打猪草》还好些,偏那《夫妻观灯》,又长又坳口,我都四十了,从县剧团出来十多年,记性也不好,那几个灯偏记不入脑子去,练了十几次,老是忘台词。”她把折扇儿扔到桌上,打父的手机,把扩音打开,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父,睡了么?演出怎么样?”
  “徐家宗祠的庆典,还好。现在我刚睡。
    “在哪里呵?”
    “叶河铺子。只是这儿没得火烘,好冷啊。”
  “怎么没火烘?你们睡在哪?”
  “在祠里歇,祠堂里哪来的火烘啊。”
  “父,我来时带不带点钱?”
  “唉唉,不带了,这一气儿还行。我出面一说,已经有三十几场了。”
  我在旁边微哂,摇摇头,又点上一根烟。晓萱或许会如往常一样,埋怨一下老父罢?这大年纪,还要带着团在深山里跑来跑去,这边天一变,山里肯定在下大雪了。
  “妈呢?”
    “你们走后几天我就把她接回来了。”
    “么不住满呢?”
    “她一定要回来,说住不惯,还发我脾气。”
    “妈也是的,没忍性。那针么样打?”
    “么样打?她也不准我叫二哥用车接。我天天骑摩托,把她用军大医裹严实,绑在我后面,从堰里骑到县里,打完了针,又骑回来。恢复得也还行。”
    “父,你注意身体啊。”
  “你准备好了没有?”
  “放心,准备好了,明天上午我就回来。”
  “好,你回来时打我手机,我接你回屋。”
  晓萱又跟父讲了几句。大意是说学校生源不好,校长精力没放在教学上,到处投资,欠一屁股的债。对自己这个带副课的老师不大好,又不签合同,又不交保险。父劝慰她,工作的事,多问问志轩,他是个拼命用苦功的人。即使你没单位,他也会竭尽所能善待你。人多都从苦中过来,凡事想开些。亦萱又反过来安慰父,叫他莫把妈的话放心里去,围着锅台边转了一生的人,让着一点。
    那一夜,晓萱对着手机,练习到很晚才睡。第二日清晨,天气照样阴晦,微雪零落,寒意料峭。中午,她也没让我送一下,直接搭了公汽到车站,回河岸去了。
  那两日,正是开年后繁忙时候,我里里外外跑,还要应付局里的事,上头情况并不熟,领了任务就苕做苦干,熬通宵搞材料,真是忙得可以。晓宇这几天预备月考,晓萱又回了老家。我想,还是让小宇自立一些的好,不如少管一些,反正她一日三餐都可在学校吃。于是中午也不回去,坐在办公室里泡方便面。
    昨晚又没睡好。中午,我吃完面,歪在办公桌旁斗地主儿,觉得无聊赖,身上有些微冷,便倒杯茶,关了窗,打开热空调,懒懒地斜靠到沙发上,撬起二郎腿,一边品茗,一边盘机儿,很快瞌睡上来,正将沉沉入梦,忽而,那机儿在手中大嚷起来,吓我一跳。我忙接通了,放到耳边。那边传来晓萱惊惶的声音。
    “志轩,父病得好很哪。你快回来。”
    “什么,父病了?”我忽地站起来,几步跨到窗边,揭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气吹进来。
    我惊呆了,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脑子不清楚,犯迷糊。
    手机那头已经听到哽咽的声音了。
  “就今早上,外面都在下雪,他带了小强、文象他们八个,站在外头做婚庆,先是吹小号,又打鼓,后来又拉二胡演东腔戏,突然倒了,已是人事不醒。哥他们开车到叶河铺子去接父,正往凰山医院这边赶。你听我的电话,叫你回来你就回来。”
  放下手机,我心里一阵痛楚。实在没想到父的病发得如此突然。虽说手头有些紧,我还是迅速从包里找出那张工商银联卡,放在身上。又一想, 晓萱虑事向来不大周到,况且现在她估计也是头都急晕了,自己应当跟哥通个电话问问,既是问候,又听他们吩咐。
    我急忙打通二哥的手机,那边传来轰轰的嘈杂音。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志轩,我正开车往叶河铺子那边赶。”
  “二哥,父情况怎样?我等你电话。”
  “行,到时我打你手机。”
  中午,二哥的手机打过来。
  “你现在就回来,我们等你。”
  “父呢?”
  “我将他接回来了,在县医院里。下午看医院的态度,有可能送到武汉去。你快回来。来时到县医院,到时打我手机。”
  我立刻向单位请个假,急火火赶到车站,到窗前买了票。车是三点的,我坐在候车厅上,想着病重的父,顿感不祥,立时垂下泪来。
    那一年,我还在电影院做着储运、修片、贴海报的活儿。大概是会拉小提琴的缘故罢,晓萱居然看中我,带着我来到清河堰,见了父母、哥姐。父也跟我投缘似的,当天就表态同意。那一日,父将送我们到深山的麻木师傅留下来过夜,又拿出自做的烧酒招呼我们。晚上,父轻轻敲开房门,走到床沿边,手里拿着好几本晓萱的奖证儿,递给我看。“晓萱在学校时得的”,他对我道,“她跟着你,丢了单位,你慢慢地把她调到你身边来。”见我面露难色,又对我道:“慢慢来,不要急。”……
  正忆念着父的好处,忽而,手机又响了,我拿出手机一看,是晓萱打过来的。正准备接,忽听“嘟嘟嘟”声响起,手机电又快完了。接口处坏了,昨晚电没充满。我急忙接通手机,听见晓萱那头的声音:
  “志轩,哥他们可能就把父送到武汉去。兴许还有救。”听晓萱那边的口气,我揣测她此刻大概是泪珠儿还存留在眼角,但却一定显出笑咪咪的样儿。
  “好,晓萱,你跟哥他们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现在暂时关一下机,我马上就上车了,到县医院时我再跟他们联系。”
  我很快就买了车票,发车时间是下午三点。心想,哥嫂他们肯定正在凰山医院心急火燎般等着我,倘三点发车,到凰山最少也是四点半了,便急匆走过验票口,穿过大门,找到滨江至凰山的标牌,已有一辆客运大巴停在标牌后。隔着车窗看车内,人似已坐满,我想,上去再说。前脚刚跨上车,车内那售票的胖嫂子道:人已经满了,你只怕是三点的,快下去,违规。”
  我见和她争执不得,只好好下来。眼瞅着两点到了,心想,这是什么时候,一定得早点赶回去。便瞅了个空儿跑上车,那胖嫂子正在扯票,回过头见我,急忙拦住我。我堆下笑脸来,道:“我坐在车前油料箱上,不影响载客,倘若路上有人查时,我便下去。”
  胖嫂依然要赶我走,我横竖赖在油料箱上不动了。厚着一张脸看她。她只好做罢,对司机道:“别拖了,时间到,走罢!”
  我歪歪扭扭地坐在车前,只觉浑身不自在。看看窗外,难觅一点绿色,全都是灰灰的,远方的天空,苍茫而且抑郁。颠了半个钟头,身上酸痛起来,忽而想起哥嫂正在凰山医院那边苦等,晓萱也不知跟他们说了没有,倘未曾说,万一打我手机,或许还以为我故意关机呢,赶快回个电话过去。 我于是打开手机,很快拨过去,然而那边很快就断了。
  怎么回事?晓萱大概急昏了头,没跟他们讲罢?
  我接着又拨过去。
  那边通了又断了。
  我似是感觉出什么,连忙又拨过去。
  手机好容易通了。那边传来二嫂的声音。
  “什么事?”
  “二嫂,我志轩呵。”
  “知道。”
  “晓萱跟你们说了没有?我手机快没电,先关了。”
  “在哪里耶?”
  “已到濮水桥,两点上的车,刚才手机电快完了,我怕到凰山电完了联系不到你们,晓萱刚好电话过来我便跟她说了,叫她也跟你们说说。”
  “我们已经动身去武汉了。你回去罢。”
  手机压了。
  我顿时打了个寒噤。
  怎么办?我又打通二哥的手机。
  “再说罢。反正,屋里也有人招呼。父万一不行了,再跟你打电话。”
  “二哥,我明天与小宇一起过来。”
    那边电话断了。
    我想,二哥、二嫂便是叫我回转去了。晓萱家里的事多是二哥说了算。然而,我对二哥二嫂却始终心存畏惧。虽说他们待我也不错,只是他们两个做久了老师,待人接物,总隐约透出些威严来,况且二哥又始终是个沉闷坚毅的人。故而一些事儿我是通过晓萱来处理,没想到这次.......我局促在油料箱上,低了头叹息。听晓萱说,父也不大愿意到他们那儿去,也并非是他们待他不好,父的剧团撑到现在,他们总是出钱帮他,但总觉隔着一点什么似的。那大概是十多年前罢,父提了一大袋东西,到二哥那去,二哥正在上课,二嫂一个人下课在家,见他来了,满面尘灰,满身尘土,言语上便稍稍冷了些,父何等敏感的人,怕在儿、媳中间碍着什么,即便提些东西去,也很少住那儿。父倒总是情愿到我这儿来,晓萱体贴她,而我却跟他结缘似的,总有些说不完的话,哪怕也就那么相似、甚至相同、简单的几句话:
    “父,你来了?快进来坐。”
    “父,晚上就在床上睡,莫睡沙发。”
    “父,好生走,我送你去。”
  车到田家畈,我叫停了车,下来,呆呆立于路旁,等回滨江的车。车过去好几趟,却视而不见,只是发呆。身边一个摆水果摊的婆婆,对我大声道:
    “还不上车,眼镜?再不走,今儿没车了!”
    我猛然醒过神,连忙道声谢,却不敢回头看婆婆,怕她见我湿湿的眼睛。
返程途中,晓萱又打手机过来,叫我明天回清河堰。我说,让我去武汉吧。晓萱道,他们都在哪里,人多了或许并不顶事;要用钱时直接从网上打过去。
手机那边又听到女人们的哭泣声。我木然地看着车窗外一棵棵枯枝儿树飞速掠过。父只怕是再也不能来找我了,再也不会头日提一大袋米、油、熏肉之类,气喘吁吁地来;晚上叫他睡床,他执意不肯,坚持睡客厅沙发上。次日天未亮,怕吵醒我和晓萱似的,悄悄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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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海南省海口市 2015-5-28 21:49:2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怎地没见一和二?最好连着发,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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