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花发金银遍野香

罗田文联

花发金银遍野香

胡立书

       农历四月，春如过翼，正好是罗田最美的初夏时光。

       傍晚时，和两位骑友蹬车再上党家山之黑石垴。骑行在山脊那条通村公路上，风暖草熏，山繁水润，百草丰茂。小径的深处，林木葳蕤，有子规声声，山鸟清啼。路两边，高高矮矮的栗树已枝繁叶阔，青翠欲滴，掩映成幽。肥硕的楠竹笋拔节而起，笋衣渐脱，青嫩之肤上有粉扑扑的绒毛，而脱掉绒毛的节段，却又如婴儿水嫩的皮肤，吹弹欲破，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和环抱一番。田野里，豌豆熟了，麦子黄了，覆地而生的马齿苋开出细碎的黄花，在晚风中曼舞轻摇。

      站在山岗迎风的豁口处，向东眺望。我居住的这座小城，怀抱在一层复一层墨绿色的青山里。天淡云闲之下，义水河从绵延不尽的群山中流出，在城中斗折西行，映衬出凤城如画！——这是我长久生活和终老的地方，叫人怎能不心生眷恋呢？夕阳在山，温润的初夏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清纯、柔滑，温情脉脉，仿佛爱人软玉温香的手和浓情蜜意的怀抱。风中，有金银花那熟悉的香气随风袭来。

      低头寻找。一绺绺的青藤爬行于树枝和草丛之中，有浅黄或青白的纤瘦小花，在翠绿的枝叶里安然绽放，缕缕清香沁人心脾。屏住呼吸，美美地吸一口柔风，五脏六腑都浸透着芬芳。我始终觉得，在大别山千山万岭上生长的数百种花卉之中，除了兰花，金银花最是清雅与素洁——我不知道它窈窕清瘦的花骨朵上，何以竟能散逸出这样浓郁的香气，香飘十里，似水柔情！相较而言，玫瑰太浓，芍药太淡，而金银花亦如兰香，近嗅浓而不俗，远闻清芬如梦，堪称花香中的上品！

      翌日凌晨，和两位摄友登大崎天马山拍梯田。天蒙蒙亮，攀行在山林深处，晨露沾衣，小路旁金银花与野蔷薇竞相开放，风中弥散着香甜的气息。想起儿时，春暮夏初，老屋的山野里、田地边、河堑上，到处都有金银花或青或紫的藤蔓恣意攀爬、伸展，藤上或黄、或白酷似金钗银饰的花蕾次第绽放。金银花开放的时节，也是我们最欢悦的日子——清晨、傍晚或周末里，与伙伴们三五相邀，提上小竹篮去采摘金银花的花骨朵和花蕾。这是我们自觉自愿的事儿。采回来后，不用复杂的手工制作，凉晒干净后，就可以去供销社卖作零花钱了，然后买书、买本、买零食，那真是兄弟姐妹们一年中最富有、最惬意的时光。

      曾以为，“金银花”是个很俗气的名字。读卫校时，查了药典，才知道“金银花”一名出自《本草纲目》。此花初开时，花色银白，后转金黄，因而得名——却原来，它无关金银，无关富贵。然而，还是有人借题发挥，生发出这样的感叹：“金银赚尽世人忙，花发金银遍野香。蜂蝶纷纷成队过，始知物态也炎凉。”但金银花，却不管这些，春将逝、众芳歇的时候，它依然在川原山岭上，悄然绽开，香飘四野。

      金银花是苦寒的。如果把大地上的花儿划分阶层，它当属于草根阶层，只要一土一水一阳光，就会开出洁白或淡黄的花儿，让清寂的乡村芬芳四溢。素雅的，绵长的，苦寒的金银花，那是老屋和童年的记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金银花是一味良药，清热解毒，消炎祛火，其药用价值就不用细说了。单就金银花泡茶，也是上好的保健香茗，茶液微甜略苦，先苦后甜，头痛脑热，疔疮炎症，喝上几口，症状全除。

      世上花，皆有花语。据说，金银花的花语是“全心全意奉献爱意”。或许，很多人不知道，金银花也叫鸳鸯藤，花骨朵开放时一蒂二花，成双成对，形影不离，如雌雄相伴，似鸳鸯对舞，像极了红尘中的一对恋人。

      鸳鸯藤，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比金银花雅致一点了。既然是藤，当然是惯于攀枝附壁的，在草木葳蕤的地方，它能见缝插针，穿隙而过，尽情地攀爬，尽情地蔓延。藤缠绵着蔓，蔓纠集着枝，无休无止，极像纠缠不休、难舍难分的爱情。花儿也不是三两朵地绽放，而是一簇簇、一片片地开满藤蔓，开遍春夏，像一个极善铺陈的水墨画家，淋漓尽致地挥笔泼墨，极为生动而丰满。

      金银花的植物学名叫忍冬。入冬时节，其老叶枯落，叶腋间又有新叶长出，经冬不凋，故又称之为“忍冬”。忍冬，多么隐忍和耐读的名字！低调而内敛，透着一股书卷气。有古诗赞曰：“天地氤氲夏日长，金银两宝结鸳鸯，山盟不以风霜改，处处同心岁岁香。”古人如此赞美金银花、赞美爱情，是很有些入骨三分的。

       如今，以金银花入药，以金银花入茶，已成风尚。如果说，金银花初放时是翩然若舞、裙裾飞扬的少女，那么，静静沉淀在杯底的有点枯黄的，不复清纯却齿颊生香的金银花，就好似一个拥有完满人生的成熟女子。

      也许，金银花不为金，不为银，原本就只想默默地做一味济世的良药吧。所幸，罗田开发的野生“金银花露”，早已成为品牌名药，摆上了各大药店，行销大江南北！

      撷一串金银花，这暮春初夏的香雅，属于儿时的欢愉，故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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