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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刘亮程的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
读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就像坐在一架缓缓而行的马车上看日落,深深的车辙里投下一道道长长的影子。说它是一道影子,一点也不为过,但它可不是普通的,它是一座村庄的风物色影,透过这风影与物语的轨迹,折射出人性的质感。
刘亮程入笔的章法独特,狗、驴、马、虫,间或诸如冯四、韩老二;天边的大火,谁的影子,鸟叫和炊烟是村庄的根,走着走着剩下我一个人了,今生今世的证据等等。宛若一位冬闲时节,走村串户承办红白喜事的乡下大厨,煎炸烹炒,端上桌,一碟一碟,瞧着眼熟的家常菜,咀嚼起来,却令人不得大快朵颐起来,实实地好口感,劲道,有嚼头,口舌生香又余味绵长。
它不是一个人的村庄。
在这座《一个人的村庄》里,你不仅仅看到了一个人、一家人、一群人的一生。它是一个时代的村庄,它是一个人乃至整个村庄的人生,甚至延伸出一个民族村庄史的侧影。
狗,是庄户人不可或缺的伙伴。乡下有句通俗的骂人话叫着:你就像个看门狗。而刘亮程笔下的狗性——在早年捡到一根干骨头的沙沟梁转转,在早年恋过一条母狗的乱草滩转转,遇到早年咬过的人,远远狗避开,一副内疚的样子。人的门被狗把持仿佛狗的家。狗的一辈子一样飘忽,没人知道狗是带着什么使命来到人世。读到这里,掩卷而立,儿时的村庄像画卷一般,掠入眼帘,灼得生疼,宛若文章的结尾句:在人们不再去的偏僻路途,废弃多年的荒宅旧院,这条狗来回地走动,眼中满是人们多年前的陈事旧影。
驴,是庄户人记录光阴的刻度仪。他笔下的驴性使然,驴宁肯爬着往前走绝不跪着求生存,把低贱卑微的一生活得一样自在、风流且亢奋,用激扬的鸣叫压过沸沸人声。
马,是庄户人丈量长短的路标。正如作者所言:我相信累死一匹马的,不是骑手,不是长年的奔波和劳累, 对马的一生来说,这些东西都微不足道。晋人荀偃有曰: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但你在这座一个人的村庄里,听马的嘶叫,看人使唤马拉车、赶路,马使唤人喂草加料,细细品味马拉着车私自奔逃的场景,你将领会到别样的人生感悟。
盘点着狗,说驴道马,恍若始终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扣住你的心弦,正如刘亮程要明明白白告诉你的是:许多年之后你再看,骑快马飞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侧过身来,一匹马车逃也而去,你大声疾呼,奋力追赶,抑或怅然若失。这时,听刘亮程轻声慢语起来:我没骑马跑过,我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一些年人们一窝蜂朝某个地方飞奔,我远远地落在后面,像是被遗弃。另一些年月人们回过头,朝相反的方向奔跑,我仍旧慢慢悠悠,远远地走在他们前头。
一座村庄,若有风、有树,有草,有石、有水,有漫天的黄沙,才配得上黄沙梁的名字;而一座村庄里能人畜共居,才能称其为一个窠巢、一个家。不论你住多久,那怕与虫共眠,或者干点错事;像冯四一样捡拾野地上的麦子,甚至不幸如韩老二一般把墓留在了村头;儿时捉过迷藏,推开过风中的院门;认识一根木头或者一截土墙;不用清点人数,划拉出那些懒人;也不用害怕房子的主人会回来,或者在乎一顿晚餐和好多的树。那怕是闭上眼睛走路,不论是走得有多久多远,即使这个村庄的狗全挣死了,家园荒芜了,没有谁喊住你,而这座村庄的记忆将永远是你今生今世的证据。
留下这个村庄吧,一如作者深深压在心底的呐喊——我知道它早已不在那里。村庄不论在与不在那里,似乎不是读者最终索求的答案,行走在刘亮程的文字里,我在找寻什么呢?每一个读过这些文字的人们又在找寻什么?
还是让我谨以作者的一句话来结束此文吧:让我梦见自己,又在天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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