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霾

篮球迷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15-10-9 19:58:27

                                                                                                                           心  霾

   儿子养了一只猫，是白色的波斯猫。不过品种看上去不纯正，因为双眼不是鸳鸯色。脑门子上还有少许黑斑，全身毛色也缺乏雪白的光泽，白得有点暗淡，但动起来还是象一朵白云。
   这只猫是儿子的心爱之物，出生地在北京。儿子辗转二千多里带回来，劳神耗力费周折，说明心里很在意它。
   儿子的父母不是喜好栽花种草养宠物的人，从小也没培养儿子这方面的兴趣爱好。儿子突然养起宠物是有原因的。
   前几年，儿子心血来潮，非要走出去见世面，于是加入了北漂的队伍。本来，年青人经风雨，见世面，积累生活经验，开拓发展空间，无可非议。但不顾个人实情，赶时髦，追潮流，寻求新鲜刺激，则不可取。父亲认为儿子属于后一种情况，因此，儿子动身前，父亲苦口婆心劝他别走。不过这孩子爱跟父亲拧着干，父亲的话自然成了他的耳边风。
   原本以为孩子年青，好奇心强，出去受点磨难，新鲜劲过了，自然会回头。谁知儿子在北京工作了一年，同是北漂的同事跟他介绍了一异地姑娘。这事等到谈婚论嫁了，儿子才吿诉父母。这个消息让老俩囗听了很震惊，事实表明，儿子跳槽己经不是玩一玩，转一转的“打酱油”了，这使一家人的生活性质起了变化。
   老俩口是80后结合的夫妻，响应号召，只育一子。本来指望儿子成人养老，于是帮他找了工作、买了房，好让他安心留在身边。老俩口的计划既有利儿子的人生发展，又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是双赢的好事，偏偏儿子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鬼迷心窍地要过独木桥。而且，正当老俩囗期待浪子回头关键时刻，这斜刺里又杀出个程咬全来。老俩囗心里的惊慌，愤怒，气恼，失望，真可谓五味杂陈。
   俗话说，儿大不由爷。这是自然规律，因此亲朋好友都劝老俩囗，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干渉他们的事。说实在话，儿子走到这一歩，也管不住了。只是儿子想一曲，唱一曲，对自己的人生大事连亲娘老子也不吱一声，竟把父母当成路人，这让老俩囗既寒心更担心。
   儿子不是出类拔粹的人，执拗只是任性而已，儿子的脉父亲号得准。按父亲的经验看法。只要是普通人，就跳不出尘世的俗套。在他的经验匣子里，年青人考虑问题简单，办事遇到困难也缺乏善后的能力。要是子女有难的，家长若能帮一把，家庭成员则相安无事，若困难超出了父母的能力范围，必然激起家庭矛盾，甚至造成家庭内部夫妻反目，父子母女成仇的局面。仅此一点，儿子就让父亲坐立不安。
   其次，社会生活复杂，困难又分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两类，物质困难可以用钱搞掂，精神层面的难题有钱也摆不平。比方说这“生活圈”，是每人生存必备的环境，平安和睦必须靠它，这是不能临时打造或买来的物品。具体落实到眼下，儿子儿媳两人异地组织家庭，一时难有“生活圈”，这相当于在孤立无援的荒岛上。儿子看不到这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将走的生活之路艰难。当父亲质疑异地他乡如何化解夫妻矛盾时，儿子拿不出解决办法和方案，只一味强调父母不管他的事。说得轻巧！中国是一个以血缘为纽带的亲情社会，父母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女受难。反过来，儿女得不到帮助，会责备父毋无情，尽管有言在先，但人的想法此一时彼一时的例子屡见不鲜。再说出了问题相互指责推卸责任，也不是过日子的正道。儿子的态度只能表明其内心无知和懵懂。
   果然，儿子婚后继续在北京飘泊，小夫妻在租居不到二十平米的屋里刚度完蜜月，随后麻烦就来了。
   开始，儿子上班忙工作，儿媳洗衣做饭全程伺侯。两人世界，各司其职，还能相安无事。可是，日子一长，平淡的生活难免滋生枯燥，儿媳就埋怨儿子对她不关心。说急了，小夫妻就拌嘴，吵架。后来，儿媳想要孩子，儿子又推三阻四，儿媳又觉得自己找了个既没有责任心，又不敢担当的猥琐男人，心里很窝火，结果又是拌嘴、吵架。最初的夫妻纠分是点心，偶尔打一下“牙祭”；最后成了家常便饭。夫妻心情差的时侯吵，情绪好的时候那句话不对路也吵。闹得儿媳甚至离“家”出走，要离婚。这时儿子才意识到，大城市，好工作并不能提升人的幸福指数，后悔当初没听父亲的话，于是决定回家发展。
   离开北京的那天，儿子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捡到这只猫，并花高价托运回来。父母刚见到这只猫时，它大约只有手棒那般大，见人的眼神很惶恐，奶声奶气的喵喵声，甚觉可怜。父亲是个厌恶宠物的人，也反对儿子养宠物，总觉得这东西玩物丧志。儿子说这是为儿媳准备的礼物，目的是让儿媳把注意力和兴趣放在猫身上，他好过太平日子。父亲鄙夷地看了儿子一眼，让他今后不再把猫带到老俩囗这里。
   不过，猫是长大了，儿子的生活并非他想的那般太平。小夫妻的战火仍然频繁发生，刚回家落户就为找工作吵，找到工作又为工作不对胃口吵；工作问题妥当了，又为要不要孩子吵，要了孩子，又为孩子的户口上在何地吵；孩子没出世，为在哪里坐月子吵，孩子出了世又为谁来带孩子吵，一路嗑嗑碰碰就没消停。
   先前儿子儿媳在北京，老俩囗眼不见，心不烦；现在闹到他们眼皮之下，情况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俩囗吵架，老俩囗也无宁日。这个说是儿子的错，那个又说儿媳不对。鸡毛蒜皮的小事，经常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了解内情的街坊邻居，都说儿媳是一个祸害，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背地里称她“扫帚星”。
   父亲则责备儿子不懂事，说儿媳是外地人，凡事要多让着点。最初儿子听了还能免强应承，到后来儿子听了这些话竟不耐烦了，凭儿子的态度，父亲估计儿子的夫妻感情在恶化。不过，走到这一步，父亲也失去了耐心，故意拿话刺激儿子。说儿子挑来选去，最后相中了变态女，自做自受不说，害得爹娘也受罪。儿子听了，气的恨不得背过去。
   母亲是个性情随和、生活乐观的人。自从儿子娶了儿媳也被弄得神经兮兮，一有响动就心里就紧张。背地总跟老伴嘀咕，说这俩人走不到头，离婚是早晩的事。妇道人家心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样想。母亲见儿子被气走了，责备老伴言语刻薄。说儿子正在气头上，不去安慰，反而火上浇油，岂不是催儿子儿媳早点离吗！说着说着就哭泣起来。
   父亲见状，只好跟老伴赔小心。并信誓旦旦地讲，儿子儿媳绝对不会离婚。母亲啜泣地质问理由，父亲吿诉老伴，儿子前世欠别人的债，今世要债的找上了门，只要儿子还清了这笔债，一切都将平安无事。母亲那里肯信这些阴阳怪气的鬼话，仍是日日提心吊胆地等待，其滋味真是度日如年地难受。
   这一日，老俩口早睡。儿子突然跑来索要户口，母亲察觉了情况不妙，赶紧起床问儿子。儿子开始不言语，只顾埋头找东西，后来被逼不过，只好说出实情，准备与儿媳走离婚程序。这一刻真的来了！母亲听了，差点晕过去，急忙喊老伴起床阻拦儿子。谁知父亲不但不拦，反而劝母亲不管儿子的事，更气人的还加一句，说早死早投胎。气得母亲大骂老伴不是东西！
   等儿子走后，父亲喜形于色地跟老伴说，儿子的债这次还清了。要老伴莫气莫急，安安心心等着贤惠听话的儿媳自动上门。父亲没头没脑的话，听上去神神叨叨，可说话的表情正儿八经。天上那有掉馅饼的好事？母亲当然不会相信！
   然而，事后的结果真如父亲所言，儿子儿媳不但没有离婚，而且两人的感情反而好得似初恋。母亲觉得这事蹊跷得有些离谱，追问老伴背后捣鼓了什么？让儿子儿媳象换了个人似的！
   父亲很得意，说自己办事从来不藏不腋，总摆在明处，略微不同的地方，只是把问题看得深想得远一点。他吿诉老伴，离婚跟相好结婚一样，是要双方心甘情愿的事。儿子这一方肯定不会离，只讲一个细节就能证明。父亲说，儿子对养他的爹娘不闻不问，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而对成天找他扯皮的儿媳，却挖空心思、变着花样去笼络。一个粗心大意的主，竟把讨好卖乖的主意放到一只捡的猫身上，说明他对儿媳放不下，离不开，所以用恶言恶语去敲也不会出事。
   儿媳这边，表面看吵吵闹闹很强势，但出身平寒家庭的人，与富贵豪强家里的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有本质区别，再说，儿媳总的条件不如儿子，在心理上难免产生怕被儿子轻视或瞧不起的恐惧。实际中就少不了对儿子的试探、考验和证明。儿子又不是喜好甜言蜜语的人，一来二去，尽管儿子为儿媳实实在在付出了很多，但儿媳却体会不到期望中的浪漫，怨声怨气就不请自来。
   渴望关注，被人呵护，受人追棒，享受宠爱是姑娘的共性。这些东西象雾霾一样，易容迷失人的人生方向。儿媳也不能免俗，可她置身没有“生活圈”的环境，遇到心中密雾，没有亲朋好友以及闺密帮助排遣化解。不过，急风骤雨是清除雾霾最有效的清洁剂,儿媳只有走到婚姻的尽头，才能让她猛醒，醒悟了就能看清自己真实的人生。一般人大都如此，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只有失去了才明白曾经拥有的金贵！
   说到这里，父亲狡黠地笑了，说自己所做的，只是顺势推了一把。母亲听了老伴的话，似懂非懂，她才不管什么雾的霾的，只要儿子儿媳过得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