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秋雨梧桐99 于 2015-10-30 10:02 编辑
原本,仅是一段高铁的距离。 “人间四月天,麻城看杜鹃”,我儿时的乡下,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饶是好看,如今,漳河清幽,龟山神往。一叶落,一缘起,借助一座文学的桥梁,踏上了这块神奇而厚重的土地。 我驻足在秋色里。正午时分,阳光,人声,鸟语,连同月台上一列列的动车。人群无声的,河流一般从这里隐没他们的来处,与归途。 同行的《内心的富贵》一书的作者赵伟东先生极谦逊地介绍道:这里是大别山区。 “黄麻起义” 的历史载入了史册,无数先贤英烈的名字关联起这里的灵山秀水。一座老宅,一个小村,一段山崖,甚至一把菜刀,或者一柄斧头。菊花绽放,山峦,河流,连同城市楼宇织成了一幅绣锦,覆盖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与其说行走,不如说膜拜。 乘坐高铁赏金花,五脑仙山是我家——客从何处来? 在高铁麻城北站,一列动车无声的启动,驶过。银白的长龙远去,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定格,目送。远方,夕阳晚照,站台上,一行浅蓝色的背影将月台站成一道笔直挺拔的岗哨,在深秋的鄂东这座并不起眼的小站,是什么赋予了蓝天白云新的深意? 在职工宿舍,在厨房,在菜田,一道墙,一张高低床,一畦萝卜,现代与速度的高铁与之显得风马牛不相及。平凡,烟火,坚守,前站后园,看似泾渭分明,却息息相关。我遥想起远古的烽火台,古栈道上的驿站。 在东坡赤壁,远眺临江的防护林,默诵着那千古不朽的诗篇——大江东去,浪淘尽。如今,长江果真另循新道而去,浪息水枯,山崖无声,过碑阁,穿雪堂。俯身,我将耳朵贴在风干的崖壁上。 在陈潭秋故居,肃穆、静默,两进的四合院,端然而立,仰望一面鲜红的党旗。 在林家大湾,我以一种审视的角度,细细揣度白羊山的风水神话,检视一根甘蔗的荣枯。 倦鸟拾羽,走过摇摇晃晃的吊桥,西山一际落日,头顶一轮明月;俯身,河中清水如许,这自然交融的画面,日月同辉的景象,历史的风云也曾如此这般地在这里际会。《庄子·达生》曰:“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天人合一乃人间正气。行走在这块厚土之上,幻如:坐地日行八千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寻访古赤壁
赤壁的浪尽,只留下一座断山崖。 浆声、灯影、人语,长江从这里拐了一个弯,径直而去。如今,千古的名篇也没能挽住江水另循新道的脚步,穿过东坡雪堂的窗棂,远处的防护林若列队的士兵,站立在赤壁的高墙深院之外。 碑阁、酹江亭、放龟亭、栖霞楼,褚赤色的鸟石塔倚着一枝青绿的树,凝视着,久久地,墨色,氤氲,虔诚地守望着,从西晋的光影里一一数过。风从北宋荒芜的东山坡吹过来,“乌台诗案”的余波瑟瑟,送来东坡肉浓郁的香气,品一品肉香,绚烂落于寂聊的笃定。有同行的文友买来一块金黄的东坡饼,时至午时,脆香的饼既果腹又解馋。“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那年那月,躬耕于荒野,困兽于东坡的苏轼,他种下了什么,又收获了什么?登上栖霞楼,城市的轮廓漫过昔日的江面,赭红的崖壁上,盐白的水渍,波状式地嵌入风化的石壁,草木攀生着,爬过土地、站在崖缝的皱褶处,伸向天空。曲虬的老树,盘根错节,或花枝摇曳,或吐出一叶的青绿。我站在崖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方位,看着这树,这草,这茂盛的生命力,人生该有几世的轮回?环顾四下,“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的意境呢?正午的阳光洒在陡峭的山崖间,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群群的游客走过下,谈笑着,驻足留影,他们尝试着把自己的影子用这样一种方式刻在千年的崖壁前,是在寻找肉身的不朽?抑或以此祭奠自己卑微的灵魂。一塘蜗居的池水,微微地皱起一线的涟漪,我探出头去,将身子低低地贴于崖壁,听涛,觅浪,臆想着前赤壁的清风,后赤壁的月影。 览古惜今, “二赋堂”堂前有这样一幅对联“才子重文章,凭他二赋八诗,都争传苏东坡两游赤壁;英雄造时势,待我三年五载,必艳说湖南客小住黄州。”英雄造时势?当年的东坡草堂里,衣衫可曾素服,囊中可曾羞涩,门庭尚可落雀。蛙声四起,这里不是稻花里的丰年,也没有稽山流觞曲水的惠风和畅,这里有的只是风萧萧易水寒的一轮江月,从繁华的京都遁入孤寂的黄州。我站在“月波楼”前,目送着夕阳渐渐落于天际。彼时的我,那时的苏轼,他目送过远去的长江吗?谪居黄州的四年零二个月,是否成就了他“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人生大格局?我从小城走来,走出蜗居的庭园,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也曾为养家糊口而操劳,也曾为博取功名利禄而奔波,过平凡的日子,享烟火的人生,儿时的英雄是书本上的黄继光、董存瑞叔叔,长大后,幸好识得文字,“英雄”的意义变成了一个浩瀚的海洋,没有了边际。我在尘世里行走,在文字里寻找,在思想里过滤。今日,在这个偌大的庭园里,我陷入深深地沉思。一片秋叶坠在地上,我俯下身,虔诚地拾起来,我望见了那座“石字藏”,一群群的书生走近它,将一片片的文稿投进了燃烧的火炉。 夜色渐起,同行的摄影师起动了航拍飞行器,小飞机旋转着升了起来,恍若我乡下夏夜里的一只蜻蜓,嗡嗡地声响将我的思绪收拢于归程的脚步间,我终于顿住历史的冥想。 秋风漫起,带回了小飞机绚烂的画面,一列银白的动车追赶着东去的长江,一闪而过。我蓦然记起:今天是乙未羊年“霜降”的交节日。
一截甘蔗的断想
我挑了一根甘蔗,一个麻利的农妇为我削去皮,顺手斩成了一截一截,递了过来,简陋的摊子边一个小姑娘趴在一只装满橘子的篮子上,一点也不怯生。碧青的甘蔗皮在这个小姑娘手中绕成了个大大的圈儿,这种土生土长的甘蔗,精瘦纤细的杆儿,是我儿时村庄里熟识的模样,那时我们都叫它“高粱”,陡然在这个小山村里看见,甚至意外。 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小村,房舍随意的散居,环着山脚形成一个深底的盆,平平坦坦,漆满了绿色。村中水塘田畦,高大的樟树,古朴的梧桐,裸露出黄土与风霜的老宅,谢幕的人把名字留在陈旧的夯土墙上,站在生锈的铁锁前,我陷入臆想,这斑驳的木门里深藏着几世的光阴? “帅门”里游人进进出出,我不知道他们此行的深意,有同行的文友购得一书——“从风水看XX”,“你不是已经知道他的结局了吗?”啃了一口甘蔗,涩涩地,蹦到嘴边的话一起咽了回去。 独自坐在村中一片开阔的广场中,游人的车辆进进出出,场地边放置着三三两两的摩托车,时有骑着摩托车的村民穿过场地,老人守着摊子,出售些山货,不时有游人走过来问问价格,或者拎起一筐鸡蛋,指指一些装满红红绿绿的腌菜瓶子,旋开盖子嗅嗅味道;有的干脆让摊主抓出木笼里的活鸡。这时,那个麻利农妇极快活地称好称,绑好鸡脚。我同她们一样深信,这一定是一只地地道道的土鸡。 我不懂得风水学,行走在村子里,满是风竹的影子,树木青青绿绿,寻不到岁去秋枯的痕迹。在水塘边我同一位八十岁的老农聊起今年的收成如何,他五岁的重孙子,绕着他的身子跑来跑去,老人说:“今天是周末,孩子们不用上学,他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我拉出小男孩扭来扭去的身子,问他:“你想妈妈吗?”“我妈妈在上海。”一会儿那个守在甘蔗摊的小姑娘跑过来,两只小手牵起来跑进了远处的人群。 深秋、老宅、新修的“军事展览馆”,远处的田野里一簇簇碧青的甘蔗,谁人种下了它,谁人啃过它,谁人尝透它的滋味?我不知道可以询问谁,老农只知道他们的姓氏,环村皆出一脉。如今的村庄同中国大地上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一样,只留下了看门的老人,留守的儿童。当年以织布立村的一个自然村庄,离乡背井的青年,一代一代走出了山村,他们或者她们远走他乡,或养家糊口,或成就功名、荣归故里,或尸骨无存,魂归无寄。
或许是经年的潮气,书屋里有些阴冷,孔子的画像和一联古训:一等人忠臣孝子,二件事读书耕田,纸质泛着斑驳的光影。我环顾着远处的山,近处的房舍,这是一座静谧的村子,适合一个人静静地沉思与回味,老人说:这里的田地不多,种植的农作物有限,副以林果养殖。 古宅、农舍、新修的旅店,一日之间,一村之境,穿梭在时光的索道之上,历史在这里打了一个结,没有人告诉我它的秘密。 白羊山默默地立在村后,远处的回龙山脉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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