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年

剑气如虹

我家乡的风俗，团年饭是早晨吃，过去是吃得越早越好。记得我读小学的时候，大年三十鸡还没叫，村子中就有鞭炮声响起，有的人家就开始吃团年饭了，有小伙伴家的团年饭吃完了天空还是一片漆黑，那时乡下没电，更别说电视、网络，所以吃完团年饭后，大人孩子又闩上门上床睡觉等待天光。 近些年，这种风俗也在变，大家吃团年饭不再抢早了，而是根据自己家的情况而定，有的也改成年夜饭了。今年，我家的团年饭就是除夕上午9点，兄妹几家一起在大妹家吃的。吃完团年饭，妻子就陪着老娘回我们自己的家，我则回到老家给亡父和逝去的先人们烧纸上坟。事完之后 ，就沿着荒草蓬生的小路信步朝前走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年前曾经探访过的一个老人的村子前。我站在村前的小山上看到明媚艳丽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村子，但是，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顿时，一种孤独落寞之感就袭上心头。稍稍站了一会，我慢慢地向村中走去，沿着上次走过的路径进入一小巷中，到了上次见过的老人家门口时，看到那位姓曾的老人一个人斜坐在门前的木椅上闭着双目好似沉沉睡去。我不忍心惊动老人，就在离老人丈余远地方的一个条石上坐下。约半个小时后，老人突然从椅子上歪倒，我疾步上前扶起老人。“又是你呀，么时来的，么不叫我呢？”老人边问道边进屋端出一张椅子让我坐。“本来想叫醒你，看你睡得好香就冒打扰。”随后，我转过话题：“过年了么还是你一个人在家？”老人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后说：“唉，提起这个就不开心，年前，在海南的老大说要回来，把我接到街上去过年，腊月二十六的又让大女来告诉我，说突然接到一批活，月半前就要完工，为了赶活就不回了，还把小的也叫去帮忙，两个都不能回来。大女叫我到她家过年，她家关系太复杂了，我不想去。我们这里的风俗，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初二的才能来拜年。湾子里其他的人都出去几多年了，都在外面买了房子，没人回来过年了，湾子里就只有我一人独守空门，过一个人的年了。”说完老人一声苍凉的长叹，让人听得心中酸痛翻滚。 “今天过年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呢？”沉默了一会后，我问老人。“一个人不想做，做了也不想吃，这几天人本身就不快活，今天还冒煮饭，我想晒会太阳后再下碗面吃。”我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就劝老人“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间了，你早饭还冒吃，该做点吃的了。”老人迟疑一会说：“还不饿，等会再翥。”看到老人的神情，我也不好再劝，就又随口问了一句： “过年割肉冒？”这回老人回答很快，“割了两斤，初二的女儿来拜年要做个碗。”老人说后又问我：“你喝茶不？”看到老人期待的目光，我回答说：“喝点开水吧，我自己倒哈。”说完我站起身走进屋子里，找到一个一次性杯子，从香案上一只已经辨不清颜色的铁壳开水瓶中倒出仅有的大半杯水，说是开水，其实仅仅只不冰人，老人见状，连忙说，“几天冒烧开水，还是大前天人不快活时烧的一壶水。你坐一会，我去烧水。”说完老人就向灶房走去。“不麻烦了。”我拦住老人后，就认真打量起整个屋子来，感觉屋子里的摆设比上次来更乱，旧衣服、破鞋子随便扔着，破蛇皮袋、塑料袋满屋都是，蜘蛛网上挂着厚厚的灰尘结成了棒也没清扫。可见老人这些时心绪之乱，精神之差。看着、看着，我不禁伤感起来，不敢久呆，一口喝下杯中水后就向老人告辞。老人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眼中泛着光问：“你不多坐会？”我也紧握着老人的手说：“今天过年 ，我还要回县城家中守岁，下次再来陪你好好聊聊天。”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老人眼睛一阴，扭过头去说：“啊，是的，过年是应该在家中守岁，祝你新年大发！”老人一扭头把我的眼泪也扭出来了，我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今天晚上你也把火搞旺一些，明年日子会更好一些。”“谢谢你！一个人冒打算守岁，早早上床才是正经。我也冒得好高的要求，只要不害病，就是好日子，要是害了病，就想走快点，八十多了，是该走了。”老人幽幽地说。我不敢盯着老人看，也不敢再长说下去了，就别过脸从老人手中抽出手来快步走出屋子。急急地向村前的小路走去，阳光正好，四周更静，一阵燠热涌上身来，我脱掉羽绒袄拿在手中，我感觉到老人就在村前凝望着我，但我不敢回头，我想加速逃出老人的视线，但脚步却非常沉重，而且 一路上脑海中都是老人泛光的眼神和幽幽的语气！

探索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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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远煌

让我们多多关心空巢老人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