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柴油灯下,我写着作业。母亲就着油灯或是纳着鞋底,或是缝缝补补。偶尔,棉花搓成的灯芯“扑——炸”一下,灯花四溅。柴油灯不亮,油烟却很大,以至有时鼻孔里全是黑的。我的小学时光,母亲每晚就是这样陪着我。
后来,农村装上电灯了,儿女们也各自成家立业了,父亲和母亲留守老屋。农村的夜,依然静得早。母亲没有休息,她在电灯下为儿女孙子们粘鞋底,做棉鞋。只不过这灯再不是烟雾袅袅的柴油灯,而是那没有日光灯那样明亮的白炽灯。母亲年老眼花,所以电灯被她拉得很低,以至能撞到头。这是我偶尔在老家小住时、见到的、母亲夜晚的工作。一年中,很多夜晚母亲亦是如此,只不过再没有儿子在旁边写作业,但母亲的心依然用一针一线纳在棉鞋上。电灯亮着,没有油烟,没有灯花。 母亲最后还是点上油灯了。只不过,这油灯是我在母亲死后,装殓盖上棺盖,在棺材下点上的菜油灯,柴油灯烟大,母亲一生受够了。我怕母亲孤单,怕猫狗来侵扰母亲的灵魂,便掌上菜油灯,但,还是有微烟。我坐在母亲灵前,守着灯,母亲没做针线,她安眠在棺材里。 现在,母亲离我四年了。入夜,人们在现代化的灯光下享受生活。我或看着电视或坐在电脑旁上网。母亲的那个世界,一定灯明,夜如昼。 今天,母亲节,祝福邮件已发:母亲节快乐! 收到否?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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