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灯（小小说）
杨柳依依，布谷声声。 父亲吃过早饭，牵着牛，扛着犁，带上锄头种子就往几里远的湖边走了。湖边高一点的地方有一块坡地，是我父亲前几年开垦出来的，春天来了，他想去把它重新翻耕一下，种些豆子。我知道以后，赶忙骑着摩托车从公安局跑回家把他拦在路上。我不同意父亲去种那块地。 我说：“爸，你不是答应我不去种那块地的吗，怎么又去了呢？” 爸说：“我是答应过你不去种那块地的。可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种了好。现在土地金贵，不种浪费了；要是被别人种去了，我没准得后悔。” “那湖边地种也是白种，收不到庄稼的，连着下得几天大雨，湖水一涨就全都淹没了。” “我明白那是个望天收的地方，种点东西能收就收呗，不能收就算了，反正也只费点力气。” “你又不愁吃，不愁穿，何苦又去费那力气啊？” “大柱，你个话没说好。”大柱是我的小名。“有吃有穿就不种地了？现在到处搞开发，田地越来越少了，我们家就剩亩把水田了，收的谷子都不够吃饭的。” “靠你那点地也不中啊。” 父亲说我不该这样说话。我见父亲铁了心，帮他把犁具和锄头、种子扛到湖边去。待我转来的时候，他才走了一半路程。 中午，母亲把饭做好之后，等父亲回来吃，一直等到中午1点多钟也没等回他。母亲只好用篮子装着，给他送去了。母亲说：“老头子，这点地是你的命吧，忙得连饭都不吃啦。”父亲说，他是想把事情做完了再回去吃饭，免得扛着犁具跑来跑去费力。母亲一笑：“你要是晓得费力，还来种这地做什么呢，怕养不活你啊？”父亲一阵不做声，然后说：“你是不是也不同意我种这块湖边地？”他似乎一下子意识到我骑车从单位跑回家拦他，肯定是母亲告的密。就生气地说：“这地种了又不彷碍你们什么。” 母亲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说：“那你也不能忙得连饭都不吃吧？” 父亲种的是黄豆，一个礼拜之后，豆子陆续从土里生出芽来，有的低着头，有的弯着腰，有的刚把土皮拱裂，父亲看着很开心，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遍。他担心放牛的伢子们一不小心让牛踏坏了，又想瞧瞧哪些地方没长出来，好再补上种子，他想做到棵棵齐全。他去的时候，总是把豆种装在荷包里带去，方便使用。 我同他开玩笑说：“爸，你做事这么认真，还把豆种装在兜里，天天去补棵，真是越老越优秀了哩！” 我父亲说：“杂种，你当警察的人，不支持我，还说这样俏皮话打击老子呢。” 这年上半年，天气比较好，没有连着下大雨，湖水也没怎么涨，湖边地安然无恙。豆子长得越来越好，一两尺高，结满了豆荚。随着气温的上升，豆子的颜色一天天变老变黄，眼看就可以丰收了，父亲满脸挂着笑。这时，他对母亲和我说话时，就更理直气壮了，动不动就说：“”你们说我白费力的呢，这黄豆不是眼看就到手了吗？过两天我就去收割回来，让你们看看。 没想到几天候，意外发生了。待父亲去收获时，豆子不知被谁割走了，整个湖边地空空如也。父亲顿时急得蹦脚。我怕父亲急出毛病来，就劝他说：“爸算了，值不得几个钱。”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非要去乡派出所报案。 我知道乡派出所李所长正忙着呢。钱家庄的耕牛被盗了，民警正在四处侦查，还悬赏3000元奖金，谁提供有效线索就奖给谁，这时哪有功夫查我父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啊。 我说：“爸，快拉倒吧，赶紧把自家耕牛管好，这附近好几家的耕牛被盗了，，民警们全忙着呢。”父亲一听，猛然一拍脑袋说：“”大柱，你赶紧去告诉李所长，我前天晚上从你姑姑家回来，路过野猪岭时，看见两个男人赶着一头牛，一个使劲往前拉，一个在后面用竹丫使劲抽打。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太不爱惜耕牛了，说不定是盗的牛，你快去告诉他们吧！ 父亲提供的线索果然起了决定性作用，李所长顺藤摸瓜很快找回了耕牛，整个案子办得很顺利。可是在兑现奖金时麻烦又来了；父亲执意不要。他说：“所长，你们实在要奖给我，那就把这钱贡献给我们村上的小学吧，孩子们的学习条件太差。”我一下愣住了，没有想到父亲还能作出这样的壮举，几粒黄豆都看得像命一样的人，几千元的奖金却不要了。 我突然觉得父亲，像挂在我面前的一盏路灯！
作者单位：湖北省咸宁市温泉公安分局 电话；13545585523 邮编：437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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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咸宁市 2017-8-17 17:3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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