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的“幺皇帝”待客
“幺皇帝”,姓“黄”,名“地”,安陆乡村人,前面有七个姐姐,在家族的同辈中排行老幺,甚得家宠,故得其名。
每逢村里人在一路叙家常,大凡提起幺皇帝,哈觉得他冒得说头气,不仅懒得烧蛇吃,还蛮不逗人作。
过忙月的某一天,幺皇帝屋正人的老头叫他去七早饭,顺便要求把连盖和哈扒一路带过去。可七早饭的点早已过了,幺皇帝还冒到岔。 农具哈扒 农具连盖
于是,幺皇帝的亲爷老头就想去幺皇帝家,看看幺皇帝究竟在搞么事。 幺皇帝的亲爷老头走进幺皇帝的场子,发现幺皇帝正与他的屋正人在杠祸。 幺皇帝屋正人的声音如同狮吼:“你咧个冒得来行的,只会在门旯旮里簸簸箕,到手的钱让村主任拿跑了。” “村主任只要了四千,我得了三千五,要不是村主任去帮忙申请,像我这样的穷光蛋,一分钱也搞不倒。”幺皇帝赤红的脖子显得青筋暴暴的。 “特困户危房改建,镇里哈补七千五,凭么事,我家只得三千五喔?你只怪自戛冒得来行,莫跟我片嘴。”幺皇帝屋正人的口水沫飞到了幺皇帝脸上。 幺皇帝蔫啪啪地走向场子边。沾满泥巴的裤腿,右边垮在连包肚,左边卷到客膝包,衣服上如同地图般显现的盐渍,似乎在告诉人们他从来冒得人理过。 蹲在石磙上的幺皇帝,死劲地抽着烟,仿佛要将多年来受的郁气彻底化作青烟,倾诉给天空。幺皇帝在青烟圈圈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造业。 当幺皇帝的亲爷老头正准备叫幺皇帝的屋正人带上连盖和哈扒回去吃早饭时,幺皇帝冷不丁地说了句:“我要待客。” “你心里简直冒得闹喔,忙里忙月的,搞么事待客耶?”幺皇帝的屋正人抛出了一阵刻薄话。 “是村主任说的,我们的危房改建完了,应该请餐酒。” “这个人情是得还。”幺皇帝的亲爷老头表示赞同。 趁过忙月,村里人都还在,幺皇帝如期地待起了客。 村干部带着村里的乡亲们都随了份子钱。 幺皇帝的七个姐姐和屋正人的娘家圈,你二千,我三千,都互不示弱地赶了重情。 客人恭喜幺皇帝旧屋翻新的烟花和冲天炮,在幺皇帝的场子前足足放了五个小时。团团硝烟与浓浓硫磺味,顿时将幺皇帝的新房子妆扮出了几分神气。 十六套酒席桌椅,在幺皇帝的新房子前横四桌竖四桌摆开。酒席上,坐在正席主人位上的幺皇帝先请村干部和乡亲们同乐了三杯,然后一一向客人敬酒。 平时习惯于屋正人三天打两天骂并且从来不沾酒的幺皇帝,此时脸色如晚霞般地说起了酒话: “我知道,我娘老子死的早,靠姐姐带大,小伢时冒受到么家教,在村里嘿不逗人作,但好拐我还是晓得的。村主任帮我申请危房改造补助款,顺便捏了我的四千块,原先哈不都是咧样?“二癞子出主意,叫我去巡视组告发村主任。我冒去。我还是先把二癞子的主意告诉了村主任。这不,村主任今天来赶情,就赶了四千块。”说完,将四千块扔向空中。 “莫看幺皇帝二三十岁了,还像个弄弄,但这回总算玩味了!玩人了!争大面子了!” 在客人和乡亲们的一片呵白声中,幺皇帝靠着椅子呼呼地睡着了,眼角有几滴闪亮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 忽然,一阵阵由远及近的警报声,惊住了正准备散席的人们。 三辆警车在幺皇帝场子前的公路边停下。二癞子从前头的警车上下来。 坐在幺皇帝正席上的村主任,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起身,木然离席。一下子老了许多且矮了许多的村主任,面无表情地走向了警车。 惊心的警报声,在翻滚的灰尘延伸下,渐渐地离幺皇帝的弯子远去。客人们也陆续散席谢宴。 那些散落在酒席间的百元大钞,又是那样自然地为幺皇帝日后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暖色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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