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

半听雪

10月26日

            我知道，这样一个日子不会有人记得，除了你。
           已经20年，我依然如此清晰的记得1995年的这一天，那天的阳光真好，细风里弥漫着枯草的淡香。那一天你对我说，走出去，走出去看看，看看湛蓝湛蓝的天，看看山之青，水之秀，看金色的阳光里飞舞的蒲公英。那时候的我像个执拗的孩子，执拗的停留在自己一个人的圈子里，别人走不进来，我自己也走不出去。
        那是第一次有人记住了这样一个日子，生日的烛光在我眼前星星般的跳跃着，虽然我表面的嘻嘻哈哈，无所谓，我说整这玩意干什么啊，多浪费啊，我说我不要生日蛋糕，我要生日礼物，值钱的，有升值空间的，那天你对于我一脸的满不在乎居然一点都不介意，一个劲的要我许愿，我故意大声的说道，但愿我明早迷迷糊糊起个大早一出门就摔了个大马叉，然后睁眼一看眼前居然有一大捆毛百元爷爷！你说许的愿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不灵了，我讥笑你一本正经，几十岁了居然还信这个，然后自己也像你一样，傻子似的咧着嘴，呵呵的笑。
        老顾，你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无数个高兴或不高兴的日子，我都会想起那一天，想起你一根根郑重给我点生日蛋糕的样子，想起你拖着我走出屋子，去呼吸秋天的味道。很多很多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一场梦，一场温暖无比的梦，我多么渴望再做一次那样的梦，再一次再一次的看着你一根根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再一次那样认真的对我说道，许个愿吧！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梦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
        今夜，又是10月26日，近日一直晴好的天气却在下午的时候变了脸，唰唰的雨和呼呼的风一下子笼罩住整个天空，秋天的寒凉嗖嗖的扑压而来，冰冷透骨。老顾，今天的夜真黑啊，浓浓的一团，怎么都撩拨不开，像多年前的那一个雨夜一样！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子里，窗外风雨飘摇，屋里的我，如此的安静，静静呆在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无数次，无数次，我想推开紧闭的大门，让自己走出去，到那无边的黑暗里，无边的风雨里，让雨水从伞顶哗哗的倾倒，让寒冷的风把我的骨头吹透，然后，在某个回转身里，我看见打着伞站在不远处你，裹着浓浓的湿气，头发一缕一缕湿凉的搭在额头上。
       记不清是在97年还是98年里，也是这样一个寒凉无边黑暗无边的雨夜，我像一只被困住斗兽在小镇的马路上无数次的来回游走，风一次次彻骨而过，雨水在头顶哗啦啦哗啦啦的，整个世界，一个如此渺小的我游走于天地之间茫茫的风雨之中，我要风雨不息，天空永远这样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我，就这样，就这样一直来回的游走，一直游走，没有人看的见我的喜悦或者悲伤！我不知道是在我的第几次转身里，在一晃而过的车灯里，我看到打着伞站在不远处的你，一下子，我居然像个傻瓜一样咧嘴呵呵笑了。你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好，心里却堵不住的某些难过。
        你走过来，想握住我冻得冰凉的手，却被我装着不经意的拿开。你玩笑道，金手啊！我也玩笑到，我的手是要留给我未来男人的。你说我蠢得像猪一样，尽干些蠢事，哪个男人会娶我！然后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说闲着无事想出来走走，没想到碰到像疯子一样的我。你问我，如果不是遇见你，我要那样走多久，我说不知道，多希望永远的在这样的黑暗里，所有人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所有人，四周永远只有风雨声，其他的声音都是别人的，歌唱、咀咒，笑声，哭泣，乞求、嘲弄，谩骂，呼唤，那都是别人的，与我无关。你轻轻拍了下我的后脑勺，说，说你是猪，还真是猪了，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回去好好睡觉吧！
       那天你送我到宿舍的楼下，叮嘱我上楼好好睡觉，然后离去。其实老顾，那天你离开后，我并没有好好睡觉，我一个人裹着有些湿意的薄外套在楼梯上几乎坐了一整夜，听风雨，一阵阵呼啸而过，点点滴滴，到天明。我多想我是一片风雨里的叶子，或者一粒随风而去的尘埃，我不要我是一个人，一个已经长大要自己去面对如此纷扰嘈杂社会的人。在你之前，从来没有哪一个人会说我像头猪，会说我蠢。是的，只有你，只有你看得到我独自面对社会的种种懦弱无能，还有无知可笑。你说我是个躲在玻璃后面看别人跳舞唱歌的孩子，你要带我走出去，走到那一团亮光下，走到那一堆堆有熟悉和不熟悉的脸孔里。但是老顾，在玻璃外的那一团亮光里那么多的欢声笑语，那么多来去匆匆的面孔，你呢，在哪里！
        现在的我仍然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格子里，依然不喜欢热闹与繁华，依然害怕人多，面对陌生的人或陌生的地方的时候依然会束手无策无所适从，我仍旧不喜欢远方，不喜欢白天，我喜欢黑暗的夜，喜欢让自己静止，仍旧那样的懒那样的不努力，遇见事情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找一个地方，静静的把自己困顿在里面。今夜又是这样的一夜风雨淋漓，就像多年前的那一个雨夜一样，老顾，如果能够，我一定不会像那次那样装着不经意的躲开你伸过来的手，但是老顾，我知道，我知道无论我再在那黑暗风雨里游走多少次，无论我多少次的回转过身，不远处都不会再有立着的你！风在，雨在，我也还在，只有你，只有你再也不会像多年前那样，拍着我的后脑勺说，要赶紧努力啊，小朋友，你又老了一岁哦！
         黑暗笼罩，风雨呼啸，你一个人安然在家乡的那一抔黄土之下，也好！每个人都会离去，或迟，或早，你去了，还有我偶尔这么碎碎的念着你，他年侬归去的时候，葬侬又知是谁！

水晶苑

一篇日记，一段往事。

老游湖

欣赏了！

罗银湖

感人肺腑！问好作者！

半听雪

罗银湖 发表于 2017-11-23 07:11
感人肺腑！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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