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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8-11-12 22: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一个秋天的午后,太阳斜斜地挂在低空,已经没有了多少热力。按说这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和以往的任何时代任何年月的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天空是一样地高远,瓦蓝瓦蓝的,朵朵白云幻化成不同的形状,飘浮着慢慢移动。一群大雁整齐划一地往南飞去,边飞边呀呀地叫着,互相召唤着伙伴们。天气开始渐渐变冷了,它们又开始了一年一次的大迁徙,从寒冷的北方往温暖的南方转移。在它们飞过的汉江之滨,一斜溜青苔湿冷的台阶直伸向河里,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一处石阶上,正喁喁说着情话。
“小心肝,想死我了,每天我都恨不得飞到你的身边来。”男子说,他看起来约三十来岁,国字脸,留着精干的短碎发,边说边把穿着人字拖的脚伸进流水里。
“就会说假话,”女子明显看起来小些,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长得一张娇小的瓜子脸,娇嗔地指着他的额头:“你要想我不早就来了。”
“哎,我真的没时间啊,工作太忙了嘛。”男子回答。
“太忙,太忙,再忙也要陪陪我啊。”女青年嗔道:“你就不怕我跟别人飞了。”
“哈哈,好,我怕啊,怕你跟别人飞了。我听你的,以后一个星期来二次好不?”男子见女人发恼,忙哄道。
女子转怒为喜,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害得人家生气半天。”
“哎,轻点好不,差点把我搞到水里了。”男子忙稳住了身子,免得一不小心歪到河里去了,那可不是啥好玩的。“好,好,一切都依你,好不。”他连忙陪着小心。
女子见男人服软,娇俏地偷笑,然后又温柔地把头倚靠在男人身上半晌,呆呆地望着临空而过的大雁出神,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男子,问道:“范桐国,我说的那个事想好了没有?”
“红红,什么事啊?”叫范桐国的男子不解地问。
“你啊,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红红眼睛瞪圆了。
“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啊。”范桐国一头雾水。
“你啊,老记得你的那个什么破工作,又不赚钱。我们上回说好了的到汉口去的事。”红红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范桐国恍然大悟,笑道:“你早说不就结了,我无所谓,你呢?”
范桐国左手搂着女子,右手握着一个鹅卵石,在石阶上划着,边笑边盯着女子。
“我早就想好了,只等你决定好了我们就去。别人都说那里是遍地都是黄金,我倒真想去看看。”红红一边说着,一边把头仰着,羡慕地望着那群渐渐远去的大雁。
“是吗?”范桐国的眼睛里露出了怀疑和嘲讽的目光,他知道红红从荒山野岭里才出来没有多久,说起来简直单纯得可怕,别人说啥都相信得要命。
“我骗你不成,你去去不就知道了。”红红说,她哪里知道范桐国去汉口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早已没有了她心中神秘的感觉。
“我也去吗?”范桐国问。
“当然,你不去我一个人在那边有什么意思。”红红说道:“要不等我先去,等我站稳脚跟之后,你再去,把那个什么工作辞掉。”
范桐国犹豫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说得轻巧,要他把工作辞掉,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这个工作的重要性和稀缺性。在她简单的心中,他的工作和她以前打草养鱼没啥区别,辞掉工作就像是她每天吃饭睡觉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范桐国良久无言,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只能说,他们确实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只能说,姐你看错哥了。可是,他就怎么当时犯迷糊,惹上这么个活宝呢----见红红死死地盯着他,范桐国不由咬了咬牙,说:“好,听你的,大不了我把这身衣服脱了。”
其实说这话范桐国可是言不由衷的,他是汉江中游一个小县城沔洲市胡麻乡派出所的一个普通民警,虽说工资不高,可是胜在稳定可靠,社会地位也高。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这一身警服穿出去,那可是威风凛凛,什么阿猫阿狗的可不吓得老远。这多年的社会可不是白混的,他怎么会去相信一个小女子的话,去汉口重新开始什么新生活,真是开玩笑。可是要不这样说,红红这会决不会善罢甘休。何必和她纠缠个不休,女人嘛哄哄就可以了。多年来的社会经验告诉她,没有哄不了的女人,只是看你动不动脑筋罢了。
范桐国在老家胡麻乡五业潭村早就结了婚,老婆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学同学,可是他还是受不住诱惑,同一个在县城某洗浴中心的按摩师欧阳红厮混在一起。说起来他和欧阳红的因缘倒有一段由来,起先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从未对她动过真感情,可天长日久,他渐渐咂磨出这个女人的味道来,倒一时还舍不得放手了。每过一个礼拜他都要找个借口到县城里,和她相聚,温存片刻。
  这个礼拜合当有事,本来他要陪老婆到市妇幼保健院去孕检,可禁不住欧阳红一个接一个电话催得很急,说有要紧事情和他商量,就借口说所里有急事,要老婆暂缓二天去检查,自己急火火地赶过来,哪知却是这这档子事儿。
  范桐国虽口头答应了这事儿,可在心里他是一万个不同意。要知道他今天的幸福生活可是来之不易,他万万不会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坏了人生大计。他一边敷衍着欧阳红,一边却想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今天的这番谈话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危险的边缘,再不及时收手,恐怕到时很难收拾。女人的深情虽说有时是好事,但若用情过深,专情太过,有时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说不定就会演变成坏事。网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这可都是前车之鉴,要好好汲取。
这欧阳红初识时看起来娇憨可人、简单纯朴,最初很少提什么要求,总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己还曾暗暗心喜,总算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红颜知己,毫无负担。哪料到这时间一久,女人都一个样。平日里温顺如羔羊的女子,也渐渐地学会了开“药方”。先是买点小礼物什么的,再就是名牌化妆品、鞋子、衣服,珀金戒指、项链,一样地脱不了俗气。物质方面满足了,精神上的要求也就水涨船高了。后来就渐渐地要他增加见面的次数,一个礼拜一次不行,得二次三次。这还没有什么,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要偶然小资一把,还要他陪着到外地玩个一两天,你叫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啊。现在倒好,竟然有点“逼宫”的味道,要他辞掉工作去汉口,去闯出一片新天地来,不要在这小地方束手束脚、不能施展拳脚,永无出头之日。这算哪门子事儿啊!他会答应吗!这怎么可能!好好的,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去抛家弃子,去汉口打什么码头,那里又不是上海滩,他也不是许文强,真是荒唐,幼稚!他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无语。
欧阳红丝毫也没有觉察到身边这个男人的思想变化,依旧柔情万般地靠在他的肩头,喁喁不休。范桐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寻思着怎么转移话题,好抽跳板走人。两个人各怀各的心事,相互依靠着,一时半晌无话可说,只听得到流水的哗哗声。
  范桐国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坐的台阶后侧,汉江大堤上,离他几十米开外的一束灌木丛后,正躲着他的结发妻子李春梅。她的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的老公,搂着一个妖艳的女子,在谈笑风生。
  她怀孕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早就想到县城来检查。本来约好今天来的,哪知丈夫临时有事。她本想是不是再推迟到下个礼拜,一个人还在家犹豫好久。当范桐国有事情出去之后,她实在按捺不住一个孕妇的喜悦和忐忑不安,没有听从他的话,独自来了到县城。检查完毕之后,医生说一切均好,她这才放下心来,看时间还早,就来到了城边的汉江旁来歇歇脚,散散心,哪知凑巧遇上了这档子事儿。先头她还怕认错了人,可是再仔细瞧瞧,不是他还是谁!他的神态、他的样子,早就入骨入心了,她怎么也不会认错。再看他们说到动情处,女子紧紧地搂住他,笑得花枝乱颤,他也是开怀大笑,再也不是在家里显得心事重重,一副被工作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样子。
  李春梅的心砰砰直跳,直似要冲破胸膛而出。她紧紧地搂住胸口,痛苦万状,万万不敢相信。以前她也听说过这类事情,总以为那只是别人的恶梦,永远也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哪里知道悲剧竟会在自己的头上重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模范丈夫竟会是这样的一种人。李春梅心头一酸,一行清泪悄悄地滑落了下来,他们笑得有多开心,她的痛苦就有多深。她牢牢地抓住树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了。她开始由慢慢的抽噎,变为低低地哭泣起来,河水也仿佛附和她的哭声,哗哗地流得更响。
   范桐国父亲早早辞世,只留下了一个瞎眼的老娘。小时候家里经常是穷得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几乎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学费也是家里几只鸡下的鸡蛋换钱攒下的,小学刚毕业就再也无法上学了。范桐国家住村东头,李春梅家紧挨着,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少来往。李春梅父亲本来和范桐国父亲本来就是过命的交情,早年读过几年私塾,深知读书的重要性,看着邻家的穷小子为人憨厚老实,有心扶持,心里想着只当多生了个儿子,硬是靠着两台轧米机,替十里八乡的乡亲轧米,没日没夜里勤扒苦做,把范桐国和李春梅送上了中专。范桐国读的是公安专科学校,毕业就回到了胡麻乡派出所,李春梅师范毕业也回到了乡中学任教。两人早就有情有意,在家里人的撺掇下,工作没二年就成婚了。
范桐国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来自老婆一家,平时早怀感恩之心,又加妻子温柔贤淑,因此他在家是伏低伏小,里里外外全包,堪称是丈夫中的典范。李春梅平日里也深以自己的模范丈夫为荣,她庆幸自己这辈子最英明的决策就是力排众议,排除一切干扰,接纳了范桐国。要知当初他们俩订婚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劝说李春梅,不要和范桐国在一起,帮她介绍条件优越得多的。李春梅别看外表柔弱,内心却比一般男人还刚强,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出奇地果断干脆,和任何反对的人都没得商量,一口拒绝了他人的好意。她是认定范桐国了。结果不出她所料,结婚这几年来,范桐国一直视低眉顺眼,在外在家都是大包大揽,她基本上不用为家里操什么心。
  哪知这件事上她是看走眼了,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却是把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这不,今天不经意间,她就猛地看到了丈夫的反面。她不由一愣,不禁哆哆嗦嗦地,再也呆不住,茫茫然地从堤边的灌木丛下来,绕过他们的视线,又往下游走了近百把米远,才又爬上了堤岸,走到河边,顺着汉江水往下走。河岸曲折难行,她是高一脚低一脚低往前走,不知道何去何从。河水哗哗地往下流淌,偶有船只经过,打起的浪花就溅湿了她的裤脚,她也不管不顾。
这汉江水到这里也颇奇特,拐了好大一个弯,水面变窄,水流变急。李春梅心里又急又苦,一个劲儿往下游走,连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要走多长时间。她只觉得这人生是一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河流,是一条她几乎完全无法忍受的痛苦的河流。有好几次她几乎就要跃下河里了,就此一了百了。倒是肚里那个似有若无的生命不时在提醒着她,她这一冲动的话对她来说是解脱了,可是对那个还在萌动的小生命来说就太不公平了。可是不这样的话,她又能如何才从这无边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啊。李春梅沿着河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边怨着自己,一边怨着那个负心的人。由于是秋汛,上游水来得又急又猛,把河岸的泥土都冲刷得有些松动了。李春梅神情恍惚,打算在一处河边歇脚时,由于河岸太陡,泥土太软,一下子就滑进了水中,湍急的水流迅速就把她带走了。
掉到水里的那一刻,被河水一激灵,李春梅才清醒过来。她懊悔万分,自己怎么这不小心。这一切难道都结束了吗?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广袤的大地,这奔腾的河流,这浩瀚的天空,这林立的城廓,这所有的一切一切。还有那个背叛的男子,还有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难道都将成为泡影!她是多么不舍啊! 她不舍!她还有许多许多梦想没有完成,她还打算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她还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抚养成人,看他一点一点长大,看他结婚,生子……她还想……她还想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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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江苏省 2018-11-13 22: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汉江到了沔洲段时,当地人也俗称襄河,到这里风景变得更加宜人,水质也变得异常清亮。有时走路渴了,本地人常常掬起身子,用双手捧起水喝个痛快。这水有股甜丝丝的味道,不仅人喜欢,鱼儿也好似特别喜欢,因此这段江水鱼虾特多。有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拥有这段好水,吃这水的饭的人也不少。在汉江的下游,离沔洲县城约莫上十里的地方,一个叫五业潭的小村子里,住着郭姓父子俩相依为命,就是吃水饭,靠打鱼为生。这一天两人溯流而上,划船行了约五六里,忙了老半天,却只收获了一些小鱼小虾。儿子老大不高兴,绷着个脸,嘟着嘴,没精打采地摇着橹。老头子一生之中不知经过多少坎坷,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富也是过,穷也是过,没米没柴的时候还少吗,他也不照样过来了,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沿岸是平原迷离的景色,各色庄稼五颜六色,一排排白杨树的叶子沙沙地随风摆动。河边是密密匝匝的芦苇林,芦花都白了,迎风飘荡,煞是好看。老头依旧高高兴兴地哼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曲子,深深地沉浸其中。他的老眼昏花,看似眯成了一条缝,其实却从没偷懒过,不住地在水面上逡巡。
  “喂,想清,你看,前面是什么?”老头眼睛蓦地睁开,露出一丝精光。
  郭想清坐在船头迷迷糊糊,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猛地听到老父亲在叫他,不由得一惊,头也昂起来了,“二爷,叫我有啥事啊?”
  他父亲上面有个兄弟,他们家打小就是二爷二爷地叫,也不喊什么爸爸。“想清,你看,前面是不是一条大黑鱼啊?”
  郭想清顺着老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在船前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顺流而下,时沉时浮,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漂到船边了。郭想清一看,哪里是什么大鱼,分明是一个溺水的女人。他随手甩掉外衣,扑通一声跳下水,用力往前扒拉了一会儿,才靠近那个女人 。他忙扯住女人,拉住船帮,叫道:“二爷,快接住。”
   老头子丢掉橹,慌忙往船头走去.走得太急,船好一阵晃荡。父子俩忙得手忙脚乱,拉得拉,托的托,才把女人弄上船,看女人双目紧闭,脸色煞白,一试鼻息尚存,忙揉捏了一番。女人肚子咕咕地响了一阵,“哇”地吐出了一口水,才忽忽悠悠地醒来,问:“我在哪儿?”
  这个女人正是**梅,落水之后,她只朦胧记得自己正漂浮在云端,不住地飘啊飘,没有尽头。她仿佛是在做一个恶梦,一个无休止的梦。现在梦醒来,她却觉得非常的疲倦。慢慢地她才记起恰才发生过的一切,那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此刻却正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卿卿我我,一行泪水不禁悄悄地滑了下来。
  “喂,你哭了。”郭想清慌了,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女人这样接近过,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女子的眼泪。
  “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郭想清问,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不啻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的泪水更是汩汩而下。
  “二爷,她咋了?”郭想清慌慌张张地问。
  “没事,过一会儿她就好了,让她哭一会儿吧。”
老头子一辈子阅人无数,知道这事蹊跷,使眼色要自己的傻儿子别再问了。郭想清看似憨头憨脑,其实心细得很,见老爸打眼色过来,忙噤口不言。
  好在离家不远,郭想清父子拼命摇橹回家,翻出几件稍微新一点的衣裤给**梅换上,这衣服一上身,顿时精神了许多,郭想清只觉眼前一亮,这个女人竟是好姿色,似曾相识,可是要他说出在哪儿见过,一时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女子边用毛巾揩着头发边对他说,这女子倒是好直接。
   郭想清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他头一回和女人隔得这么近,更别说让她看了。
   **梅说:“你好像我的一个同学。”
  “是吗?同学!”这句话倒提醒了郭想清,他细细看了女子两眼,猛地想起来了,“哦,对了,你是我的同学**梅,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在初二时你转学了,我们一直都不知你到哪里去了。你看我这记性!”
     “是啊,亏你还记起来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梅嗔怪道。
  同学见面是分外亲热,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一次他们是浑然忘我,谈东说西,直到日落西山,四处都飘散着淡蓝色的雾蔼,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一晚上郭想清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要知道早在上学时,情窦初开的郭想清就喜欢上了邻桌的**梅,可是由于年纪太小,再加上他以为时间多的是,并没有向她表白心迹,哪知道她突然转学,杳无音信,使得他的爱情萌芽被掐死了。她走之后,郭想清一直郁郁寡欢,他始终也忘不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走路一蹦一跳的女孩子。由于太过分心,中考时他的成绩很不理想,所以他只得回到老家,和父亲一样成了一个渔民。
  可是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漂泊在茫茫的汉江上,他的眼里总会晃动着她的影子。今天,她从天而降,叫他如何不为之兴奋。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不知道她找到意中人没有,不知道……他想要知道她的消息是太多太多了,昨天刚接触他也没好意思询问。今夜他再也无法入睡,他索性一骨碌爬起来,来到她休息的房舍前站住了。他抬起了手,准备叩响她的房门。这时他听到了里面传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哎哟,哎哟。”是**梅的声音。郭想清犹豫半晌,在屋外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只听得见里面痛苦的呻吟声是越来越大了,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下了。郭想清再也顾不得许多,破门而入,见屋里灯火犹明,**梅痛得在地上打滚。
  “你生病了。”郭想清一把抱住了**梅,见她脸上滚满了豆大的汗珠,紧咬着牙关,痛苦不堪,“你稍微忍一会,我送你到医院去。”
   郭想清连忙背起她,往几里外的村卫生室跑去。他的父亲也听到响动起来了,打着手电筒照亮。路旁长满了杂草,蚱蜢四处飞溅。最近的医生也隔好几里地远, 郭想清用力地奔跑,热得满头满脸的大汗。等他们赶到时,医生早已睡着了,郭想清砰砰地敲了好一会儿门,他才慵慵懒懒地起来。
  “快,救人要紧。”郭想清一巴掌打醒了迷迷糊糊的医生。医生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和郭想清把病人放倒在病床上。病人依旧哼哼唧唧的,一付痛苦难忍的样子。
   医生诊断完毕,给病人服了一些药物,忙把郭想清叫到一边责备道:“你老婆流产了,你这个当丈夫的是啷个做的?”
   原来**梅在冰冷的水里浸泡时间太长,加上刺激过度,导致高烧流产。**梅在旁早就听到了医生的话,艰难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医生,又象是在自言自语:“流产了?我流产了?”
   一阵锥心的刺痛使得她悲恸万分。这个孩子她企盼了许久,当她第一次听医生说她有了的时候,一股即将做母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太喜欢孩子了,每当看到邻家的孩子蹦蹦跳跳地从门前经过,她都要凝望好久。每每想到她即将亲自分娩出一个孩子时,一种巨大的幸福常常使得她几乎眩晕,这一切是多少的神奇啊。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为泡影。更令她怒不可遏的是,这一切的肇始者竟会是她的丈夫,一个她认为最亲密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他是一体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竟会背叛。他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人。过去她的爱有多深,现在她的恨就有多深。她更加痛恨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把她心爱的人活生生地从她身边剥夺了过去,撕扯得她鲜血淋漓。
  就在她知道失去了孩子的那一刻,**梅在心里发了一个重誓,一个恶毒的复仇的誓言!她不会原谅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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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8-11-14 13:06:22 | 显示全部楼层
过去她的爱有多深,现在她的恨就有多深。她更加痛恨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把她心爱的人活生生地从她身边剥夺了过去,撕扯得她鲜血淋漓

故亊有趣味性,值得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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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8-12-1 22: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范桐国那日和欧阳红分别后,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里。已近黄昏,家里是空无一人。一问邻家大嫂,才知李春梅早上就到县城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打她手机提示关机,再打电话问亲戚六眷,都不知道她的消息。范桐国心一沉,知道事情不妥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他在大街上转了大半天,找遍了他们常去的角角落落,也没有遇到她的半个影儿。到后来他急得找到她的几个闺秘,也没有打听到她的音讯。县城的几个网吧、电影院、商场,凡是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捞了个遍。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有好几十万人,想在这多人里找一个人出来,可想有多难了,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连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李春梅的一丁点儿消息。范桐国没有办法,只好让所里的同事们帮忙关心下。结果十天半月过去了,却毫无音讯,李春梅就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范桐国别提多难受了,他虽然爱偶尔寻花问柳,可是从心底来说,他对妻子是有着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那种玩一夜情多夜情所能培养出来的。这是在长时间的日积月累当中,两人相濡以沫互相爱慕之中积累起来的,是在互相扶持互相呵护中培养起来的,也是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浸泡出来的,也可以说是坚不可摧的。
  这下子范桐国完全垮了,他开始以酒浇愁。他搞不明白妻子为啥会平白无故地失踪,他也注意了下县城内的治安,这段时间却一如既往地好,普通的打架斗殴也不多,命案就更别提了。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她会跟别人跑了!这也不大可能,她不会是那种人,也绝对做不出来。那是因为啥原因呢? 范桐国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借酒浇愁。在妻子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日他不是在酒缸中泡过的。
    这一日范桐国喝得酩酊大醉,卧床不起,蒙胧中见一个人白衣白鞋走了过来,来到床前,指这他的鼻子说:我恨死你了。
  范桐国一激灵,人醒了过来,酒也醒了大半,见床边空无一人,方知是一场梦。他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起来,来到户外,见已是晚上,月明星稀。自家的篱笆房舍依旧,可是那个相爱的人却再也不见踪影了。他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这一哭正是哭得昏天黑地,锥心泣血。哭完之后,他只觉得从没有过的放松,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又过去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听到李春梅的消息。就在范桐国自己都已经打算放弃的当儿,一天,他在县城汽车站附近转悠时,经过一个巷子口,远远看到那头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是这么巧吧,他的心不禁跳到了嗓子眼。那不是——他浑身发抖,想躲起来免得她看见自己跑掉,结果腿也挪不动了。好在她根本没有注意这头,依旧慢吞吞地走过来。等那人走近一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李春梅。她手提着一袋水果,正慢腾腾地往里走,经过他的身边时,她也浑似没有发觉,径直向拐弯处绕去。等她走离自己好几米远,范桐国才回过神来,他慌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叫起来:“春梅,春梅,你不认识我了!”
李春梅早就看到了这个负心男人,她恨死他了。可是当她走过他身旁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地全身战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紧咬牙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当她一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一听到他的呼喊,还是那样地关切、怜爱,她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望着他充满了惊喜的眼神,她使劲地朝他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话一说完,她就把水果扔到地上,搂住他坚强的躯干,忍不住地大哭起来,“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她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范桐国一阵心痛,把她紧紧地抱住。多少年前,他一文不名,陷入绝望的困境时,是李春梅毫不嫌弃,克服了重重困难拯救了他,那时他发誓要好好地一辈子回报她的恩情。也正是她,使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甜蜜滋味,体会到了生活还有如此温情幸福的一面,那时他也曾许诺,要永永远远地忠情于她,要全身心地爱她,让她觉得做自己的妻子是平生最大的幸福。
可是哪里知道,就是这短短的几年,他把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变了,彻底变了,变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他耽于肉欲、讲究享受,完全把家庭责任抛于脑后。更加令人痛恨的是,他彻底背叛了她,把自己出卖给了别的女人。他也曾后悔过,可是他就是把控不住自己。常常是他禁不住诱惑,不知不觉地陷入别的女人的桃色陷阱里去。他还是个人吗!他不是!
范桐国使劲地搂住了妻子,又疼又悔。她瘦多了,眼眶也凹陷了下去,眼圈也黑多了,看得出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苦头。他的眼眶也禁不住有点湿润起来,他再也不会这样了,他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他要从头做起,洗心革面,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做一个优秀的爱人。


                                             四
装饰雅致的西餐厅里,音乐低徊,似有若无的幽暗柔和灯光,诗意地泻在每个人的身上。范桐国满怀柔情地看着妻子,她正笨拙地用刀叉切割半熟的牛排。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怪她太生疏了。也许是她不太注重打扮自己的缘故,看起来她比实际年纪大了十岁,皮肤粗糙,面色灰暗,他们才进来时别人都向他们投以质疑的目光。是啊,看上去他们太不般配了。他是多么的年轻潇洒,英气勃勃,而她整个儿一个乡下老太婆,她是太落伍了。
想着想着范桐国忽然责备起自己来了,明明是他想请她吃个大餐好好补偿一下他的过失,怎么他倒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莫非是自己真的鬼迷心窍了。李春梅猛地抬头,看到丈夫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诧异地问,“怎么了?”
“哎,这牛排太老,咬不动。”范桐国心不在焉地咂咂嘴巴说。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他悄悄地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下看了看,“老婆”来电。这个时候这小妮子来什么劲啊,这不是添乱啊,范桐国偷窥了李春梅一眼,按了下拒接,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见她依然在不屈不饶地切割,“我去个洗手间。”
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不停地、不住地震动着,大有不休不歇的架势。这女子,范桐国无奈地摇摇头,一直走到洗手间里才敢打开。
“你在哪?我想你过来。”一阵大得几乎可以震破耳膜的声音传出来。
“我在外地开会。”
“开会,开会,我看你八成是在哪儿快活吧,我都看见你了。”
“真的,”范桐国说,“不信算了。”
“好啊,你不来,我就吞安眠药好了。”对方啪地挂了手机。
范桐国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走进餐厅。李春梅已经吃完了,正在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揪着餐巾纸胡乱地揩着,丢得桌面上到处都是。她啊,老是这幅上不了台面的情形。手机又开始震动了,他忙乱地看了一下,是条短信传了过来:你再不来我真的吃安眠药了!
范桐国慌忙退出了餐厅,站在大楼拐角。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他连忙拨回去,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就在靠大门的餐厅角落里响起。他慌乱地左顾右盼,几步开外,在一丛盆竹掩映下一张笑盈盈的脸对着他,正是欧阳红那张娇嫩鲜艳的脸。范桐国吓得魂飞魄散,啪地关了手机,一阵细密的冷汗沁出了额头。他紧张地向李春梅望去,见她正对着人行道发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桐——”欧阳红的话还没有说完,范桐国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连拽带拉地拖进西餐厅旁的一个茶餐厅里。
“叫啥!你怎么来了,不怕她知道啊?”范桐国紧紧地搂住欧阳红,凑着她的耳朵大叫。她还在作势挣扎着,要冲向隔壁的西餐厅。
“我刚好逛完商场,就看到你们俩了,好亲热啊,不亏是老夫老妻。”欧阳红酸溜溜地说。
“回去吧,好不?别在这儿闹了。” 范桐国说。
“我不管,纸包不住火,我迟早要向她摊牌。”欧阳红不依。
“等一阵好不?她才流产了,心情不好,等我哄哄她再说。”
“老是等一阵,这一阵要等多久?黄花菜都凉了。那我怎么办!你是不是玩玩就算了?”欧阳红圆睁双眼,怒目而视。
“哪里,我怎么会啊。”范桐国好脾气地劝拉着欧阳红,“我怎么会舍得你,我的心肝五脏。”
欧阳红的气这才消了一点,偎依着范桐国撒娇,急得他满背心大汗,却又奈何不得,只得耐心相劝,“你先回去,不出一个星期,我一定跟你痛痛快快地走,好不,宝贝,心肝!”
“好,就等你这话,” 欧阳红高兴得搂着范桐国亲了又亲,全然不顾周围那么多路过的人,急得他浑身冒汗,不住地扭头向外张望,生怕李春梅久候他不到找了出来。
明净的大厅里,李春梅一会蹙眉低首,一会呆望窗外,浑然不觉外面的动静。范桐国半是搂抱着半是推搡着把欧阳红弄出了茶餐厅,带出了商业广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外面人流如织,人声鼎沸,可是范桐国只觉得他心跳如鼓,在他的耳边咚咚直响,一阵冷汗又不禁从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走吧,走吧。”他喃喃自语道,此时欧阳红已经跳上了一辆公汽,正从窗口探头出来,娇艳如花的脸对着他微笑着挥手,她笑得花枝乱颤,哪里听得到他的自言自语。
“走吧,”范桐国说,“这叫我往哪儿走啊!”
他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实在不知道何去何从。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天会落到如此难堪的地步,他这是是何苦啊!可是当初面临难以抵抗的诱惑时,他哪里还有时间去料想到今日的一切。当时他明知道是个火坑,他也会奋不顾身地跳进去了,何况那是个如花般娇滴滴的美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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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8-12-26 22:54: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切以那个晚上为分水岭。
对于范桐国来讲,那个夜晚彻底把他人生割裂开来,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
范桐国清楚地记得,那是2016年的12月24日,西方圣诞节的前夜,也就是平安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洋节”在商家的炒作之下,也大肆进入国内,甚至有越俎代庖的势头。传统的节日是越过越淡,洋节却越来越吃香。平安夜是一年之中商家最热捧的日子之一,即使是在这个襄河之滨的小城市沔洲也不例外。还未到夜晚,时针刚刚指到17:00点时,街头就热闹起来。通向市中心繁华大道的西桥上,已是车水马龙,人头汹涌。
那天刮起了寒风,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到处飘卷。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人们热情的脚步,他们心头怀着要SHOPINGPING和狂欢的强烈愿望,依然迎风冒雪前进。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一年也就那么几次,谁不愿意耗费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来把一年来的快乐和苦累尽情释放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范桐国来尤其如此。他同样满怀兴奋,他的兴奋却是和大多数人有着不同的缘由。
他坐在西桥头不远的“流金时代”西餐厅二楼的一个角落里,激动不安地看着外面雪花下汹涌的人流。那么多的人一下就像凭空而降,挤满了大街小巷。喧腾的嘈杂声穿过厚厚的玻璃,依然充斥在餐厅的每个角落里。不仅外面如此,这个平时相对来说人烟稀少的餐厅,此刻也不断有人涌进来,连他对面预定的座位,也被人抢占了。其实他只是一个人,预定座位只是图个方便。他此行有着特殊的任务。
“流金时代”是这个小县城少有的功能齐全的娱乐场所之一,正对着环城的仙下河,不仅有西餐厅,也有KTV 酒吧、洗浴中心等等。这里生意红火,是当地有名的销金窟。一到夜色降临,各色人等如过江之鲫,纷纷从大街小巷冒了出来,红男绿女,夜夜笙歌,端的是热闹非凡。到了这一年的狂欢的节日平安夜,更是人满为患,连门口也坐满了等着翻台的人。
范桐国眼也不眨地盯着楼下上来的人,他的座位正对着楼梯口,凡是上来的人一无遗漏地会尽收眼底,同时要上三楼歌厅的人也必定会从他面前经过。
这个夜晚他注定只能不眠。看着别人快乐地过平安夜,他却只能枯守在这里,确实心有所不甘。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任务,也是纪律。早就得到线报,平安夜里,大嫌疑犯A就要干一笔大票。到底有多大,举报人也语焉不详,只是说生平罕见,令人咋舌。这个线报到底属不属实,准确率有多少,值不值得这样浪费这样的良辰美景,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不来布布网的话,却是太草率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线报是准确的话,万一他们布局得偿所愿的话,岂不快哉。他们好久都没有破过拈得上筷子的大案了,在所里腰杆子一直挺不起来。如果破获此案的话,啧啧,那还不扬眉吐气。不管怎么样,都值得一试。刑侦中队几人商讨几个回合的结果,就是范桐国当了冤大头,在别人大快朵颐的西餐厅里,当一个看客。
这个看客喝了好几杯白开水,连服务员都有点白眼看人了,她伺候这个舍不得花钱的主有点不耐烦了,这大个人,还有脸色不!没钱的话,就别来这儿掺合,不要来这凑热闹。毕竟,平安夜里这儿可是寸土寸金,如果来一个光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二货的话,她们还不喝西北风。这号人还真少见,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别说服务员,连他自己都有点看不惯自己了。这样光占着座位不消费确实不象话,可是没有办法,他就得这样,他的角色就是这样的,是几人早已商定了的,不得任意更改。
这样盯着人确实很累。虽然这个人在他脑子里已经扎了根,早已经过他锐利的双眼看过无数遍了,他还是不敢马虎。他是一个执拗的人,凡事干上了就认定了,不容得自己有丝毫懈怠。其实这里并没有人盯着他,他大可放松下自己。来这里过平安夜的大部分是情侣,有如过江之鲫,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拿着巧克力,个个脸上洋溢着灿若朝霞的笑容。唯一可以让他解闷的就是这些情侣,有的女子长得确实迷人,让他都看得差点忘了神,如果不是她男朋友怒目而视的话;还有的进来时是你情我侬,不知道半途出了啥插曲闹翻了,吼是吼的骂是骂,女的突然嘤嘤哭泣起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时他看着看着,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他这样古怪的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而且眼睛老像探照灯似地瞟来瞟去,一看就显得非常怪异,明显是有所图而来。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连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份。当时在中队商谈时他就提出过这个意见,不能干坐着喝白开水,好歹要搞点牛排啥吃吃,咖啡也喝点,美女就算了。可是队长借口经费紧张,硬是不同意,还说如果每个人都借口公干消费的话,队里早就债台高筑了。队长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鱼儿游不游过来,上不上钩,只好听天由命。
夜晚越发深沉下去,外面雪花也越飘越大,地上看上去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人流渐渐减少下去。看看时间已过了午夜,狂欢的高潮已过,人们已经逐渐开始退场了,看来鱼儿是不会出现了。按照既定的方案,如果过了一点的话,目标还不出现,他就要撤退了。范桐国还是心有所不甘,这样徒劳无返,确实太气人了。他有心磨蹭下,看有所发现没有。哪知队长不停地用手机短信提醒他,并一再强调要服从命令。没有办法之下,范桐国只好起身,把杯子里残存的冷开水一饮而尽,打算撤出咖啡厅。谁知就在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才走到一半,就见一个人低头弯腰和他擦肩而过。此人来势匆匆,竟然一不小心半个身子撞到了范桐国的身上。范桐国正要呵斥一下的时候,来人抬起头,满脸媚笑向他道歉。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真不知道长着眼睛干啥的!”范桐国咕哝一声,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范桐国已经走到一楼了,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户外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转身,向楼上跑去。哪知道到了二楼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看见刚才撞他的那个人。原来此人正是他寒夜里苦苦守候的嫌犯A,刚才撞他的时候他就觉得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哪儿见过,到出门的时候冷风一吹才猛然记起。
范桐国忙向服务员打听刚才上来的那个人,服务员忙向楼上努了努嘴。范桐国正要向楼上走去的时候,猛然听到楼上一阵吵闹,像是炸开了锅,不断地有人吵闹,尖叫,东西摔脆的声音,乱成一片。范桐国噔噔噔地三步迈作二步,上到三楼楼梯口,见战友们押着嫌犯A已经从一个KTV包房出来,看来战斗已然结束,想来在ktv包房他们早已设伏,只等嫌犯自投罗网。那个嫌犯正是A,嘴里不停地咕哝着,身子死命地挣扎,看来他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范桐国见状,忙冲上前去,用劲踢了A一脚,疼得他呲牙咧嘴,嗷嗷直叫,一下就老实起来。
“快,快,快,那边还有!穿红衣服的。”队长见到范桐国,忙一迭声地喊,“这里不用你管!”
几个人影冲了出来,其中一个红色人影飞快地从包房冲出去,简直像闪电一般,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儿从范桐国的身边挤过,像泥鳅一样滑溜,噌地溜过去了,咚咚咚地向楼下跑。范桐国来不及答话,慌忙撵下楼去,见那红影已跑出了西餐厅。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寒地冻,和室内如春般的温暖是截然不同的二个世界。路上很少见到人影了,因此那个奔跑着的人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是个女子,瘦削的脚印从西餐厅门口一直延伸到西桥上去。看来她是想跑过桥头,到对面阡陌纵横的巷道里去,以为这样就找不到她了。
   范桐国不禁嘿然而笑,他最喜欢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喜欢不紧不慢地抓到老鼠,看到它在自己的面前瑟瑟发抖。他相信自己的脚力,在学校里他就是长跑健将,女子如果想借此摆脱他的话,无疑是白日做梦。何况他对西桥过去的那片街道是最熟悉不过了,他初中就是在那片上的,平时他课余没少在巷道里穿梭来去。
寒夜里奔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在跑到西桥中央时,还不禁看了看桥下黑魆魆的仙下河水,雪花一落就融化了,和河水融汇在一起,这河水一直往下游流去,要汇入襄河,最后流入长江。在他分神的当儿,红衣女子已经跑过了桥头,跑过了十字路口,再往前面二十来米,就钻入了一个巷子。女子一边跑一边往回看,看得出来她已经累得够呛,不说是她,换了谁都会是累得不行。说心底话,他还真的有点佩服她,看起来弱不禁风,跑起来却是那么长力,若不是他底子好的话,最先累趴的一定是自己了。女子在钻进巷道里之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看把你美的,等下有你的好看。范桐国心里嘀咕着,依旧飞快地往前跑,他没有跟着进入巷子里,反而往另外一个巷子里钻去。
沔洲地处江汉平原腹地,水道纵横,四面都是河道把县城围在当中,依靠四座桥与外界相连,以东南西北命名。西桥这边属于老城区,巷道如蛛网般纵横,即使是老居民,有时也有犯迷糊的时候,钻进去就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范桐国当初读书时就为这些巷子犯过迷糊,好在他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硬是琢磨出个一二,把它钻研个透。这红衣女子一入巷道,还不是如闯入蛛网的猎物,手到擒拿。范桐国不慌不忙地在一个巷子口拐角处等候,女子从那个巷子过来,一定会经过这里。
果然没过多久,范桐国就听到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间伴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女子一边走,一边喘气,一边在咕咕哝哝地骂人。看来她是累得不轻,走一会,歇一会。等到女子渐渐要走进拐角的时候,范桐国猛地转来出来,陡然站在她的面前。
女子吓得猛一哆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吓死人了!”女子张嘴差点就骂出来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不禁张口结舌。她发现他正是对她紧追不舍的那个人,额头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范桐国稳稳地拦住她,对她微笑。他知道此刻她是再也跑不动了,有心捉弄下她。
“你干嘛,干嘛,拦住人家干嘛,非礼了,我要叫了!”女子色厉内荏,先是大喊大叫,后来见范桐国不动声色,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女子不由慌了神,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必动。
范桐国永远也忘不了那女子的眼神。
她像一只被猎人逮住的小鹿,哀哀欲泣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地望着他。这眼神里有哀求,有渴望,有着娇柔无力的痛楚。范桐国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软。他这是怎么了?
真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一向自诩为铁石心肠,对犯罪分子从不心慈手软。 可是这次,他为什么迟迟动不了手,把她扭送回去。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低头蜷缩着,偶尔抬头看下他。借着昏暗的路灯和雪花的映亮, 他看出了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大概因为长跑和冷风吹袭,脸蛋红扑扑的。她的眼眶里水汪汪的,是泪水还是天生如此,他也说不清楚。总之,这样的一个女子,他却一点儿也不讨厌。
她为什么掺和进来?看样子她不象一个坏人。也许她是因为别的原因,受到了惊吓才跟风跑出来的吧。也许,他是跟错人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多了去了。但愿!
有一刹时范桐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既希望她是自己所找得人,又有些希望他追错了。
他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你,你跑什么?是不是看别人跑,自己也跑?”
女子抬头看了看他,本已快熄灭的希望之火又燃烧起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潜台词。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又望了望他。范桐国又朝她几乎看不清楚地点了点头。
女子欣喜若狂的脸色一闪而过,又怕他改变主意,依旧低眉顺目地,弱弱地说:“看见大家都在跑,我也跑!”
范桐国一直紧张地盯着她,要是她领会不到自己的深意,如实说出事实的话,他是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决不能欺骗自己。可是假若她自认不是嫌疑犯,而是无辜的路人甲,他又何必太过认真。好在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跟风跑了出来,范桐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别怕,我们是警察!不错抓一个好人,也不漏掉一个坏人!你赶紧回家吧,这晚了也不安全。”
女子一直盯着范桐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她一直在等他的这句话,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完,她就飞快地拐过巷子跑了起来。跑了一会之后,又回转过身子来看他,见他依旧站立不动,目送着她远去,不由感动起来,大声喊道:“欧阳红谢谢你!”
范桐国依旧站着一动也不动。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覆盖着大地、房屋,也覆盖着夜深不眠的过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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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8-12-26 22:55: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切以那个晚上为分水岭。
对于范桐国来讲,那个夜晚彻底把他人生割裂开来,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
范桐国清楚地记得,那是2016年的12月24日,西方圣诞节的前夜,也就是平安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洋节”在商家的炒作之下,也大肆进入国内,甚至有越俎代庖的势头。传统的节日是越过越淡,洋节却越来越吃香。平安夜是一年之中商家最热捧的日子之一,即使是在这个襄河之滨的小城市沔洲也不例外。还未到夜晚,时针刚刚指到17:00点时,街头就热闹起来。通向市中心繁华大道的西桥上,已是车水马龙,人头汹涌。
那天刮起了寒风,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到处飘卷。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人们热情的脚步,他们心头怀着要SHOPINGPING和狂欢的强烈愿望,依然迎风冒雪前进。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一年也就那么几次,谁不愿意耗费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来把一年来的快乐和苦累尽情释放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范桐国来尤其如此。他同样满怀兴奋,他的兴奋却是和大多数人有着不同的缘由。
他坐在西桥头不远的“流金时代”西餐厅二楼的一个角落里,激动不安地看着外面雪花下汹涌的人流。那么多的人一下就像凭空而降,挤满了大街小巷。喧腾的嘈杂声穿过厚厚的玻璃,依然充斥在餐厅的每个角落里。不仅外面如此,这个平时相对来说人烟稀少的餐厅,此刻也不断有人涌进来,连他对面预定的座位,也被人抢占了。其实他只是一个人,预定座位只是图个方便。他此行有着特殊的任务。
“流金时代”是这个小县城少有的功能齐全的娱乐场所之一,正对着环城的仙下河,不仅有西餐厅,也有KTV 酒吧、洗浴中心等等。这里生意红火,是当地有名的销金窟。一到夜色降临,各色人等如过江之鲫,纷纷从大街小巷冒了出来,红男绿女,夜夜笙歌,端的是热闹非凡。到了这一年的狂欢的节日平安夜,更是人满为患,连门口也坐满了等着翻台的人。
范桐国眼也不眨地盯着楼下上来的人,他的座位正对着楼梯口,凡是上来的人一无遗漏地会尽收眼底,同时要上三楼歌厅的人也必定会从他面前经过。
这个夜晚他注定只能不眠。看着别人快乐地过平安夜,他却只能枯守在这里,确实心有所不甘。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任务,也是纪律。早就得到线报,平安夜里,大嫌疑犯A就要干一笔大票。到底有多大,举报人也语焉不详,只是说生平罕见,令人咋舌。这个线报到底属不属实,准确率有多少,值不值得这样浪费这样的良辰美景,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不来布布网的话,却是太草率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线报是准确的话,万一他们布局得偿所愿的话,岂不快哉。他们好久都没有破过拈得上筷子的大案了,在所里腰杆子一直挺不起来。如果破获此案的话,啧啧,那还不扬眉吐气。不管怎么样,都值得一试。刑侦中队几人商讨几个回合的结果,就是范桐国当了冤大头,在别人大快朵颐的西餐厅里,当一个看客。
这个看客喝了好几杯白开水,连服务员都有点白眼看人了,她伺候这个舍不得花钱的主有点不耐烦了,这大个人,还有脸色不!没钱的话,就别来这儿掺合,不要来这凑热闹。毕竟,平安夜里这儿可是寸土寸金,如果来一个光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二货的话,她们还不喝西北风。这号人还真少见,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别说服务员,连他自己都有点看不惯自己了。这样光占着座位不消费确实不象话,可是没有办法,他就得这样,他的角色就是这样的,是几人早已商定了的,不得任意更改。
这样盯着人确实很累。虽然这个人在他脑子里已经扎了根,早已经过他锐利的双眼看过无数遍了,他还是不敢马虎。他是一个执拗的人,凡事干上了就认定了,不容得自己有丝毫懈怠。其实这里并没有人盯着他,他大可放松下自己。来这里过平安夜的大部分是情侣,有如过江之鲫,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拿着巧克力,个个脸上洋溢着灿若朝霞的笑容。唯一可以让他解闷的就是这些情侣,有的女子长得确实迷人,让他都看得差点忘了神,如果不是她男朋友怒目而视的话;还有的进来时是你情我侬,不知道半途出了啥插曲闹翻了,吼是吼的骂是骂,女的突然嘤嘤哭泣起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时他看着看着,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他这样古怪的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而且眼睛老像探照灯似地瞟来瞟去,一看就显得非常怪异,明显是有所图而来。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连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份。当时在中队商谈时他就提出过这个意见,不能干坐着喝白开水,好歹要搞点牛排啥吃吃,咖啡也喝点,美女就算了。可是队长借口经费紧张,硬是不同意,还说如果每个人都借口公干消费的话,队里早就债台高筑了。队长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鱼儿游不游过来,上不上钩,只好听天由命。
夜晚越发深沉下去,外面雪花也越飘越大,地上看上去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人流渐渐减少下去。看看时间已过了午夜,狂欢的高潮已过,人们已经逐渐开始退场了,看来鱼儿是不会出现了。按照既定的方案,如果过了一点的话,目标还不出现,他就要撤退了。范桐国还是心有所不甘,这样徒劳无返,确实太气人了。他有心磨蹭下,看有所发现没有。哪知队长不停地用手机短信提醒他,并一再强调要服从命令。没有办法之下,范桐国只好起身,把杯子里残存的冷开水一饮而尽,打算撤出咖啡厅。谁知就在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才走到一半,就见一个人低头弯腰和他擦肩而过。此人来势匆匆,竟然一不小心半个身子撞到了范桐国的身上。范桐国正要呵斥一下的时候,来人抬起头,满脸媚笑向他道歉。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真不知道长着眼睛干啥的!”范桐国咕哝一声,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范桐国已经走到一楼了,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户外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转身,向楼上跑去。哪知道到了二楼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看见刚才撞他的那个人。原来此人正是他寒夜里苦苦守候的嫌犯A,刚才撞他的时候他就觉得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哪儿见过,到出门的时候冷风一吹才猛然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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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以那个晚上为分水岭。
对于范桐国来讲,那个夜晚彻底把他人生割裂开来,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
范桐国清楚地记得,那是2016年的12月24日,西方圣诞节的前夜,也就是平安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洋节”在商家的炒作之下,也大肆进入国内,甚至有越俎代庖的势头。传统的节日是越过越淡,洋节却越来越吃香。平安夜是一年之中商家最热捧的日子之一,即使是在这个襄河之滨的小城市沔洲也不例外。还未到夜晚,时针刚刚指到17:00点时,街头就热闹起来。通向市中心繁华大道的西桥上,已是车水马龙,人头汹涌。
那天刮起了寒风,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到处飘卷。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人们热情的脚步,他们心头怀着要SHOPINGPING和狂欢的强烈愿望,依然迎风冒雪前进。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一年也就那么几次,谁不愿意耗费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来把一年来的快乐和苦累尽情释放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范桐国来尤其如此。他同样满怀兴奋,他的兴奋却是和大多数人有着不同的缘由。
他坐在西桥头不远的“流金时代”西餐厅二楼的一个角落里,激动不安地看着外面雪花下汹涌的人流。那么多的人一下就像凭空而降,挤满了大街小巷。喧腾的嘈杂声穿过厚厚的玻璃,依然充斥在餐厅的每个角落里。不仅外面如此,这个平时相对来说人烟稀少的餐厅,此刻也不断有人涌进来,连他对面预定的座位,也被人抢占了。其实他只是一个人,预定座位只是图个方便。他此行有着特殊的任务。
“流金时代”是这个小县城少有的功能齐全的娱乐场所之一,正对着环城的仙下河,不仅有西餐厅,也有KTV 酒吧、洗浴中心等等。这里生意红火,是当地有名的销金窟。一到夜色降临,各色人等如过江之鲫,纷纷从大街小巷冒了出来,红男绿女,夜夜笙歌,端的是热闹非凡。到了这一年的狂欢的节日平安夜,更是人满为患,连门口也坐满了等着翻台的人。
范桐国眼也不眨地盯着楼下上来的人,他的座位正对着楼梯口,凡是上来的人一无遗漏地会尽收眼底,同时要上三楼歌厅的人也必定会从他面前经过。
这个夜晚他注定只能不眠。看着别人快乐地过平安夜,他却只能枯守在这里,确实心有所不甘。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任务,也是纪律。早就得到线报,平安夜里,大嫌疑犯A就要干一笔大票。到底有多大,举报人也语焉不详,只是说生平罕见,令人咋舌。这个线报到底属不属实,准确率有多少,值不值得这样浪费这样的良辰美景,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不来布布网的话,却是太草率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线报是准确的话,万一他们布局得偿所愿的话,岂不快哉。他们好久都没有破过拈得上筷子的大案了,在所里腰杆子一直挺不起来。如果破获此案的话,啧啧,那还不扬眉吐气。不管怎么样,都值得一试。刑侦中队几人商讨几个回合的结果,就是范桐国当了冤大头,在别人大快朵颐的西餐厅里,当一个看客。
这个看客喝了好几杯白开水,连服务员都有点白眼看人了,她伺候这个舍不得花钱的主有点不耐烦了,这大个人,还有脸色不!没钱的话,就别来这儿掺合,不要来这凑热闹。毕竟,平安夜里这儿可是寸土寸金,如果来一个光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二货的话,她们还不喝西北风。这号人还真少见,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别说服务员,连他自己都有点看不惯自己了。这样光占着座位不消费确实不象话,可是没有办法,他就得这样,他的角色就是这样的,是几人早已商定了的,不得任意更改。
这样盯着人确实很累。虽然这个人在他脑子里已经扎了根,早已经过他锐利的双眼看过无数遍了,他还是不敢马虎。他是一个执拗的人,凡事干上了就认定了,不容得自己有丝毫懈怠。其实这里并没有人盯着他,他大可放松下自己。来这里过平安夜的大部分是情侣,有如过江之鲫,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拿着巧克力,个个脸上洋溢着灿若朝霞的笑容。唯一可以让他解闷的就是这些情侣,有的女子长得确实迷人,让他都看得差点忘了神,如果不是她男朋友怒目而视的话;还有的进来时是你情我侬,不知道半途出了啥插曲闹翻了,吼是吼的骂是骂,女的突然嘤嘤哭泣起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时他看着看着,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他这样古怪的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而且眼睛老像探照灯似地瞟来瞟去,一看就显得非常怪异,明显是有所图而来。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连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份。当时在中队商谈时他就提出过这个意见,不能干坐着喝白开水,好歹要搞点牛排啥吃吃,咖啡也喝点,美女就算了。可是队长借口经费紧张,硬是不同意,还说如果每个人都借口公干消费的话,队里早就债台高筑了。队长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鱼儿游不游过来,上不上钩,只好听天由命。
夜晚越发深沉下去,外面雪花也越飘越大,地上看上去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人流渐渐减少下去。看看时间已过了午夜,狂欢的高潮已过,人们已经逐渐开始退场了,看来鱼儿是不会出现了。按照既定的方案,如果过了一点的话,目标还不出现,他就要撤退了。范桐国还是心有所不甘,这样徒劳无返,确实太气人了。他有心磨蹭下,看有所发现没有。哪知队长不停地用手机短信提醒他,并一再强调要服从命令。没有办法之下,范桐国只好起身,把杯子里残存的冷开水一饮而尽,打算撤出咖啡厅。谁知就在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才走到一半,就见一个人低头弯腰和他擦肩而过。此人来势匆匆,竟然一不小心半个身子撞到了范桐国的身上。范桐国正要呵斥一下的时候,来人抬起头,满脸媚笑向他道歉。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真不知道长着眼睛干啥的!”范桐国咕哝一声,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范桐国已经走到一楼了,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户外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转身,向楼上跑去。哪知道到了二楼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看见刚才撞他的那个人。原来此人正是他寒夜里苦苦守候的嫌犯A,刚才撞他的时候他就觉得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哪儿见过,到出门的时候冷风一吹才猛然记起。
范桐国忙向服务员打听刚才上来的那个人,服务员忙向楼上努了努嘴。范桐国正要向楼上走去的时候,猛然听到楼上一阵吵闹,像是炸开了锅,不断地有人吵闹,尖叫,东西摔脆的声音,乱成一片。范桐国噔噔噔地三步迈作二步,上到三楼楼梯口,见战友们押着嫌犯A已经从一个KTV包房出来,看来战斗已然结束,想来在ktv包房他们早已设伏,只等嫌犯自投罗网。那个嫌犯正是A,嘴里不停地咕哝着,身子死命地挣扎,看来他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范桐国见状,忙冲上前去,用劲踢了A一脚,疼得他呲牙咧嘴,嗷嗷直叫,一下就老实起来。
“快,快,快,那边还有!穿红衣服的。”队长见到范桐国,忙一迭声地喊,“这里不用你管!”
几个人影冲了出来,其中一个红色人影飞快地从包房冲出去,简直像闪电一般,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儿从范桐国的身边挤过,像泥鳅一样滑溜,噌地溜过去了,咚咚咚地向楼下跑。范桐国来不及答话,慌忙撵下楼去,见那红影已跑出了西餐厅。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寒地冻,和室内如春般的温暖是截然不同的二个世界。路上很少见到人影了,因此那个奔跑着的人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是个女子,瘦削的脚印从西餐厅门口一直延伸到西桥上去。看来她是想跑过桥头,到对面阡陌纵横的巷道里去,以为这样就找不到她了。
   范桐国不禁嘿然而笑,他最喜欢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喜欢不紧不慢地抓到老鼠,看到它在自己的面前瑟瑟发抖。他相信自己的脚力,在学校里他就是长跑健将,女子如果想借此摆脱他的话,无疑是白日做梦。何况他对西桥过去的那片街道是最熟悉不过了,他初中就是在那片上的,平时他课余没少在巷道里穿梭来去。
寒夜里奔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在跑到西桥中央时,还不禁看了看桥下黑魆魆的仙下河水,雪花一落就融化了,和河水融汇在一起,这河水一直往下游流去,要汇入襄河,最后流入长江。在他分神的当儿,红衣女子已经跑过了桥头,跑过了十字路口,再往前面二十来米,就钻入了一个巷子。女子一边跑一边往回看,看得出来她已经累得够呛,不说是她,换了谁都会是累得不行。说心底话,他还真的有点佩服她,看起来弱不禁风,跑起来却是那么长力,若不是他底子好的话,最先累趴的一定是自己了。女子在钻进巷道里之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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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8-12-27 09: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寒夜里奔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在跑到西桥中央时,还不禁看了看桥下黑魆魆的仙下河水,雪花一落就融化了,和河水融汇在一起,这河水一直往下游流去,要汇入襄河,最后流入长江。在他分神的当儿,红衣女子已经跑过了桥头,跑过了十字路口,再往前面二十来米,就钻入了一个巷子。女子一边跑一边往回看,看得出来她已经累得够呛,不说是她,换了谁都会是累得不行。说心底话,他还真的有点佩服她,看起来弱不禁风,跑起来却是那么长力,若不是他底子好的话,最先累趴的一定是自己了。女子在钻进巷道里之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此段描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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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9-1-11 22: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把你美的,等下有你的好看。范桐国心里嘀咕着,依旧飞快地往前跑,他没有跟着进入巷子里,反而往另外一个巷子里钻去。
沔洲地处江汉平原腹地,水道纵横,四面都是河道把县城围在当中,依靠四座桥与外界相连,以东南西北命名。西桥这边属于老城区,巷道如蛛网般纵横,即使是老居民,有时也有犯迷糊的时候,钻进去就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范桐国当初读书时就为这些巷子犯过迷糊,好在他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硬是琢磨出个一二,把它钻研个透。这红衣女子一入巷道,还不是如闯入蛛网的猎物,手到擒拿。范桐国不慌不忙地在一个巷子口拐角处等候,女子从那个巷子过来,一定会经过这里。
果然没过多久,范桐国就听到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间伴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女子一边走,一边喘气,一边在咕咕哝哝地骂人。看来她是累得不轻,走一会,歇一会。等到女子渐渐要走进拐角的时候,范桐国猛地转来出来,陡然站在她的面前。
女子吓得猛一哆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吓死人了!”女子张嘴差点就骂出来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不禁张口结舌。她发现他正是对她紧追不舍的那个人,额头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范桐国稳稳地拦住她,对她微笑。他知道此刻她是再也跑不动了,有心捉弄下她。
“你干嘛,干嘛,拦住人家干嘛,非礼了,我要叫了!”女子色厉内荏,先是大喊大叫,后来见范桐国不动声色,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女子不由慌了神,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必动。
范桐国永远也忘不了那女子的眼神。
她像一只被猎人逮住的小鹿,哀哀欲泣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地望着他。这眼神里有哀求,有渴望,有着娇柔无力的痛楚。范桐国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软。他这是怎么了?
真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一向自诩为铁石心肠,对犯罪分子从不心慈手软。 可是这次,他为什么迟迟动不了手,把她扭送回去。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低头蜷缩着,偶尔抬头看下他。借着昏暗的路灯和雪花的映亮, 他看出了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大概因为长跑和冷风吹袭,脸蛋红扑扑的。她的眼眶里水汪汪的,是泪水还是天生如此,他也说不清楚。总之,这样的一个女子,他却一点儿也不讨厌。
她为什么掺和进来?看样子她不象一个坏人。也许她是因为别的原因,受到了惊吓才跟风跑出来的吧。也许,他是跟错人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多了去了。但愿!
有一刹时范桐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既希望她是自己所找得人,又有些希望他追错了。
他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你,你跑什么?是不是看别人跑,自己也跑?”
女子抬头看了看他,本已快熄灭的希望之火又燃烧起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潜台词。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又望了望他。范桐国又朝她几乎看不清楚地点了点头。
女子欣喜若狂的脸色一闪而过,又怕他改变主意,依旧低眉顺目地,弱弱地说:“看见大家都在跑,我也跑!”
范桐国一直紧张地盯着她,要是她领会不到自己的深意,如实说出事实的话,他是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决不能欺骗自己。可是假若她自认不是嫌疑犯,而是无辜的路人甲,他又何必太过认真。好在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跟风跑了出来,范桐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别怕,我们是警察!不错抓一个好人,也不漏掉一个坏人!你赶紧回家吧,这晚了也不安全。”
女子一直盯着范桐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她一直在等他的这句话,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完,她就飞快地拐过巷子跑了起来。跑了一会之后,又回转过身子来看他,见他依旧站立不动,目送着她远去,不由感动起来,大声喊道:“欧阳红谢谢你!”
范桐国依旧站着一动也不动。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覆盖着大地、房屋,也覆盖着夜深不眠的过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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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9-1-11 22:47:13 | 显示全部楼层
吴梓谷123 发表于 2018-12-27 09:05
寒夜里奔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在跑到西桥中央时,还不禁看了看桥下黑魆魆的仙下河水,雪花一落就融化了, ...

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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