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上午,没有找到一桩事做。得宝穿着背心,一手捏着搭在肩上的褂子,一手压了压饥饿的肚子。走到车站,几辆麻木也空落落的停在马路边,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德宝走过去,坐在一个麻木司机的身边。 “荷包好像是空的?”司机柱子拍了拍得宝的褂子,笑着说。 “这几天不行!”得宝瘦长的脸,两边仿佛又被削去了一些,那小小的眼睛却不服气,总是要笑。他踢了踢车厢说:“你也不一样?” “快!来了一车货,超市的。”柱子指给他看。 满满一大车,每次给超市送货的都是它。 得宝提着褂子,跳下座位,撒腿就向超市跑。刚跑到十字路口,那辆货车恰好驶到他的面前,要不是急刹车,古镇这时就少了一个打工的。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朝得宝吼:“找死啊!” 得宝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张开大嘴,对司机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抓起褂子往超市飞跑。 超市的院子里,得宝满脸汗珠,乐滋滋的看着手中两张十元的新钞票,他放在鼻子上美美地嗅了嗅,就像一个靓女在嗅九十九朵玫瑰。他在院子里踱步,鼻子忽然一酸。原来,他猛然记起这里曾经是他的工厂,他站的位置正是他当年的车间。 “得宝,和泥巴!“师傅吩咐。 “好的!”德宝拿起锹,铲呀,杵呀,一堆黄土很快就和成黏黏的、稠稠的不稀不干的泥巴,这是铸工车间的必需之物,得宝进厂后,很快就成了这一行的老手。 “得宝,端锅!”师兄喊。 “好的!” 得宝和师兄抬着一锅沸铁水,倒进模子里。倾泻的铁水红红的,如一匹通红的绸布,瀑布似的流进模子。他想起结婚时,那门上的喜字,也好像是从这匹绸布上裁下来剪成的。 全镇的人都以为得宝一辈子接不到爱人,他的爹妈也没指望这辈子能接到媳妇。得宝虽然没读到书,但他清楚自己的长相,也从未朝这方面想。谁知他偏偏没被人料到,不仅成家了,姑娘还不错,不久,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不仅全厂,就连全镇的人都说,这要感谢农具厂的卢书记。 是的,要感谢卢书记,得宝进厂后,他的婚姻大事就成了卢书记的议事日程中一件必须解决的大事。 “这孩子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一家人老实,干活从不偷懒,一定要帮他找一个。”万忙之中,卢书记终于给德宝物色了一个各个方面都不错的对象,帮他热热闹闹的娶进门。 “ 让开!”一部轿车开过来,开车的摘下眼镜,伸出头吼了一句。 得宝不好意思的冲轿车笑了笑,闪开。他叹了口气,厂卖了,卢书记死了,儿子和他妈妥手出门。直到现在,得宝总觉得对不起老婆,自从她进了这个门,就没让她过上好日子,也对不起儿子,到现在,都没有管他。他对妻子的离开,从不怨她,反而感谢妻子带走儿子。 “儿子跟着我,不行,不能让他跟我,他还要读书!”得宝一路想着的出了超市的院子,他回头望了望这个曾经给他希望给他幸福的地方。 中午了,得宝捏着搭在肩上的褂子,绕过东风馆子,径直走向车站广场,坐在柱子的身旁,可是,两眼却不停的四处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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