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年味儿

楚凤鳴

小时候，总是盼着过年的。

一入腊月，似乎就迎来了盼头。因为腊月初，是杀年猪的时节。那时学校还没有放假，放学回家最大的惊喜，就是得知晚上去某家吃年猪肉。

吃年猪肉最受欢迎的却是一道上不了正席的菜——碳灰煨猪脑髓。这是一道大人小孩抢着吃的美味，洗净猪脑，包上芭蕉叶，撒上盐、姜末、葱花、香菜，放进火坑里埋上夹杂火炭的碳灰，一刻钟工夫就香气四溢了。

一圈左邻右舍、叔伯姑姨家的年猪肉吃完，也就到了放寒假、办年货的档了。

大人们喜欢约上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或者亲戚一起上街置办年货，图的是人多路上热闹，我们小孩子就是去看热闹。


▲90年代赶集办年货

到集市上一看，嚯，那人山人海、吆五喝六的，卖年画、卖鞭炮、卖蔬菜水果、卖家禽水产、卖零食点心的，还有卖衣服鞋帽的、卖床上用品的，红通通一片，乌溜溜一排，人挤人一堆头，铺连铺半条街。

大人们总是货比三家，一家店能来回跑个三四趟，价钱合适、心里踏实了，才肯掏钱。我们小孩子才不管这一套，什么好吃、什么好看、什么好玩就嚷着要买，大有买下半条街的势头。

办完年货，差不多就到腊月二十七八九了。年前这几天会忙的格外不像样，打扫房间、劈柴、包饺子、蒸包子、炖肉、蒸菜都要赶在这几天做完，年三十才过得消停。


▲农家野菜蒸肉

这时节，野外有一种蒿菜特别吃香。叶子翠中带绿，耐霜耐冻，拌上粗玉米面和五花肉放在一起做蒸肉，油都浸到蒿菜里了，肉肥而不腻，菜香而爽口，是家家户户必备的一道菜。

年三十这一天就贴春联和吃团圆饭两件事儿。

春联要自己写，裁好红纸，写春联的先要写几个字找找手感，一番思索，胸中早已上下成联，挥毫而就、一气呵成，晾在方桌上，等墨迹一干就可以贴了。

写完春联就该去熬浆糊了，白面加水，熬到面糊白中透亮就好，拿一把刷子蘸上浆糊，在门框上刮上几道，就可以贴上对联了。


▲普通农家的团年饭

贴完春联，放一挂鞭炮，是全家吃团年饭的时候。这一顿，是全年最丰盛的一餐，平时在饭桌上不能聚齐的荤菜，今天也算年底大团聚了。

三十的晚上，大人们斗地主、炸金花的，围着火炉烤火、聊天、嗑瓜子的，看VCD、DVD的，各有所好。我们小孩子没人管束，也就自得其乐了，外面暖和就玩鞭炮，外面冷就守着小霸王游戏机。

正月初一早上，全村就好像定了统一的闹铃一样，四五点就都开始起床了，大人小孩都满心欢喜地穿上新衣服，炉子里的火一定要烧得大，象征今年的运势像火一样旺。


等到全家老少都起床了，就该放鞭炮了。从五点半持续到近七点，举目张望，连山带岭都是点点灯光，火花电光忽明忽暗，鞭炮噼里啪啦、响声震天，带着硫磺味儿的硝烟笼罩着漫山遍野，犹如战场。

天还没完全亮，出行的人们陆陆续续就开始出门拜年了。同宗同族的、左邻右舍的，统统都要挨家挨户登门拜个年。说拜年，其实就是进门道几句恭维话，然后主人家奉承几句客套话，大家互相图个吉利开心。喝上一杯茶，吃点儿点心水果，也就起身告辞去别家了。

这一天的场面，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全村老少大串门。

至于吃酒席，不管谁家的，赶上就吃，要是刚好赶个半场，主人家断不会让你吃残羹剩饭，等这一桌吃完撤下，会重新摆酒设宴招待，那叫一个实诚，热情的让人盛情难却，连喝酒都不敢推辞。

就这么从早上五点折腾到天黑，大年初一就把人累的够呛，但这只是开始。初一晚上都早早睡了，初二早上还得早起去给姥爷、舅舅拜年呢。剩下几天，姑家姨家的也都得去。


▲一家三口走亲戚

作为至亲，平常又很少见面，过年见了面自然问长问短、嘘寒问暖，问完身体问成绩，问完大人问小孩，等大人们开始聊上庄稼收成、八方逸闻，我们就溜出去玩了。酒足饭饱，奉烟上茶，大人们趁着酒劲儿还要相互吹吹牛皮，遇上尬聊就提前上牌场，我们几个老表就守着电视。

日子一天天消磨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十五。俗语讲，三十的灯十五的火。三十晚上家家户户点灯，到了十五就要“放火”——烧韭菜畦、烧田埂，这肯定少不了我们小孩子出来放野火。

十五的晚上天一擦黑，有讲究的人家会放一串鞭炮，这也就预示着年过完了。

ぷ灵ふ狐ぞ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