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新散文年展作品 |晓 军《记忆深处的安陆朋友》

山夫子

2018年新散文年展作品 |晓 军《记忆深处的安陆朋友》

夷陵评论总348期  组稿审定：元辰

发布媒体：元辰文苑 编发：元辰

      晓军：本名萧作振，湖北省作协会员。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以随笔、散文、小说为主。2006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悠悠沉湖情》。该书在中国散文学会组织的2012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中获“图书奖”。2012年《天涯三人行·散文卷》（与人合著）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2014年长篇小说《霜雪寒梅》（27.4万字）发表，2016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2017散文集《静静的牛蹄河》（22万字）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2017年长篇小说《漂泊的银手镯33万字）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记忆深处的安陆朋友

了解安陆是从认识一个叫毛玲尊的安陆小伙开始的。好多年过去了，想起他，一个历史悠久、山青水秀的安陆就在眼前浮现；提起安陆，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和他交往那段青葱岁月。

细数起来，那是46年前的事了，我那时不到19岁，他也差不多20来岁吧，记忆中，我曾尊他为兄，他说不敢当，叫我直呼其名；他起初总称呼我萧师傅，我说这也不合适，都直呼其名吧。

我们结识于荆门三三0水泥厂。那时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代号为三三0工程，为它生产水泥的厂子也就称为三三0水泥厂了。建厂初期都是从各地抽调的施工队伍搞大会战，我所在的建筑公司也抽出了10余人的队伍，深入荆门的大山深处，负责为原料车间的职工盖宿舍。我们到达时已是1972年的初夏了，工厂已初具规模，尽管工人都住在临时搭建的芦席棚中，但在“先生产，后生活”的“大庆精神”鼓舞下，工厂早已开始生产水泥了。我们建筑工人住的芦席棚与原料车间工人的芦席棚比邻而居，芦席和油毡搭就的伙房也都并排立在小溪对面的山腰上。那时毛玲尊是原料车间的工人，一帮新参加工作的男女青年，上下班说说笑笑从身边经过，很是热闹，比我们这边青一色的“和尚”们有生气多了。回想起来都搞不明白，多么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啊，那时的我们，怎么就把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起初，我与他虽然每天都能见面，只是因为工作并无交集，几乎没有交往。

我与毛玲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我为他的寢室安装门窗。这栋宿舍楼是我们的泥瓦匠用毛石砌就的二层小楼，连门窗都没安好，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搬进去了。记得那天中午，我爬上脚手架，站在二楼他宿舍的窗外，麻利地将钉在窗框上遮挡风雨的一张破芦席扯了下来，他正在床上休息，被我弄醒后，一看我扯掉窗上的芦席，可能是没反应过来吧，睡眼惺松地一骨碌坐起来，“怎么回事？”语气中明显有些不高兴，我便将右手拿的工具和左手拿的一扇窗门举了举，笑笑说，“给你安窗门呢。”他马上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歉意地说声“对不起”，便隔着窗叫我小心点，边看着我熟练地操作边和我聊着天。我这才知道他们好多同事都是安陆人，来之前都是下乡知识青年，刚参加工作，应该还算学徒工吧。他们中间还有一部分从宜都招来的退伍军人，算是他们中的骨干力量了。短暂的交谈，都留下很好的印象，互通了姓名，约好有空多走动。

因为他个子不大，偏瘦，脸盘白白净净的，好像有几分雅气未脱的样子，我以为他比我小，见面就称他“小毛”；他呢，一口一个“萧师傅”，熟识以后，才知他比我稍大一点。他有时路过我的芦席棚，就进来坐一会。多数是我有空去他的宿舍坐，因为他那里有书报之类可以翻翻，让我好生羡慕。我们一起看书交谈，谈得最多的当然是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美丽山川之类。深入了解后，觉得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也非常重感情，朴实厚道，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但从一件小事中又觉得他过于谨慎。那时正值夏天，山里蚊子很多，我看他歪七扭八挂着蚊帐，便说，“看这邋遢样，我给你做副蚊帐杆吧。”他先是很高兴答应了，可一转身又说，“不行，沾公家便宜的事不能干。”我说“没事的，工地上的边角废料只愁没地方堆呢。”他这才答应了。记得刚好第二天休息，我到工棚里找了几根丢弃的木条条，刨了两根楕圆形的杆子，再做了两个“T”型架子，钉在床的两头，两根杆子穿上蚊帐，往架子上一搁，显得平展利索。为了牢固，每个“T”型架两边我加了两根斜撑。出于美观考虑，也是为了显我的手艺，我把这斜撑搞了一点造型，弄了几道弯弯，看上去很养眼的。他看后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你看你给我做这么好的蚊帐杆就够奢侈的了，还搞这么漂亮的造型，太特殊化了吧，你看能不能把它拆了，安个直棍儿撑着就行，好吗？”“这算个什么啊？你也太谨慎了吧！”我大不以为然。他见我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可是在我再一次造访时，那有造型的斜撑被他自己拆下来，代之以胡乱钉上去的旧木条，其效果就毫无美观可言了。也许那个时代，崇尚美总是与小资产阶级思想挂沟的缘故吧，弄得人们无不谨小慎微的。

快入冬的一天，突然接到上级通知，叫我们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有开往天门的大卡车，顺便将我们带回来。因为事先没有通知，太感突然了，我赶紧向毛玲尊通报了情况，他是那样依依难舍，说了些很动情的话，坐到很晚才分手，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拿着一个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出现在我面前，当时我们正在装车呢，我接过笔记本打开扉页，非常漂亮的钢笔字，录了王杰的一首诗赠我：“座座高山耸入云，我们施工为人民，不怕工作苦和累，愿把青春献人民。”捧着这个红色的笔记本，与他挥泪相别，带着这个笔记本，我回到故乡，随即参军入伍，一直舍不得使用，十七年后，我又把他的这份心意带回故里。可惜后来搬家将我的书籍文书寄存老家时，被不懂事的侄儿们弄丢了，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起初我在部队，他在地方，我们通信互相勉励，互通情况。后来，他到葛洲坝工地学习开挖掘机，后来又回到水泥厂，几经变动。我呢也因训练紧张，工作的不大顺心，不知从几时开始也就中断了联系。

一段纯情真挚的交往，让我记住了安陆这片神奇土地。时隔近半个世纪，当年的小青年，都已步入老年，也许他给我讲述的那些物事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不变的是那份情谊让我铭记到永远！

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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